青铜门还在震,裂缝里渗出的黑气像雾一样往外涌。叶无痕的手指悬在半空,没碰它,也没收回来。他瞳孔深处那对金红漩涡缓缓转动,像是在读一道看不见的符文。
“心魔之主……是你自己。”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你不是我,你是我不敢走的那条路。”
苏璃月靠在萧红绫肩上,脸色苍白,但眼神亮得出奇。她把鎏金傀儡兔抱得更紧了些,忽然抬头:“这门在等一个答案,但它已经忘了问题是什么。”
萧红绫盯着那道裂缝,披风边缘微微飘动:“它记得。只是答错了的人,都被炼成了燃料。”
叶无痕收回手,掌心朝上,噬魂链从腕间滑落,在空中轻轻一抖,发出金属摩擦的脆响。“那就让它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点火人。”
话音刚落,他猛然睁眼,左瞳裂开九重暗芒,直刺门心。识海翻腾,前世记忆如潮水冲刷——那一夜,九重天门崩塌,神脉残器吸尽万灵精血,而站在最高处的,正是穿着白衣的他自己。
“找到了。”他低声说,“因果线的源头不在门后,而在门本身。”
苏璃月立刻抬手,将轮回镜贴上巨门中央。镜面轻颤,映出的却不是三人倒影,而是一片灰烬般的虚空。紧接着,画面一闪,浮现出十万年前的景象——
一名身穿玄袍的男子立于天穹之上,双手结印,无数金色丝线从众生头顶抽出,汇聚成一张横贯九域的大网。他仰头大笑:“从此因果由我定,命运归我掌!”
可下一瞬,那张网突然反卷,缠住他的四肢百骸。他惨叫着撕裂,肉身炸成血雾,灵魂化作万千细线,散入天地。
“原来如此。”萧红绫眯起眼,“这门不是锁,是祭坛。推门的人,就是下一个献祭者。”
叶无痕冷笑:“所以它才选中我。因为我够强,够狠,也够疯。它以为我会为了力量走上这条路。”
“但它忘了。”苏璃月忽然开口,指尖抚过左肩莲花胎记,“有人愿意替你烧这一炉火。”
叶无痕猛地转头:“你说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咬破指尖,在轮回镜上划下一道血痕。金光暴涨,镜面如刃,直切入巨门表面。一道漆黑如墨的细线从中断裂,发出尖锐的哀鸣。
那是连接叶无痕命格的因果线。
可就在断裂瞬间,苏璃月整个人剧烈一震,嘴角溢出鲜血。她左手死死按住肩膀,莲花胎记已变成赤红,像是被烙铁烫过一般,青烟袅袅升起。
“你在干什么!”叶无痕一步上前,伸手想拉她。
她却摇头,声音微弱却坚定:“断了……就好了。你不用背这个债。”
萧红绫脸色变了,立刻摇铃。铃声荡开,空气中泛起波纹,勉强稳住她紊乱的气息。“你疯了!这种因果谁扛得住?”
“我能。”苏璃月笑了下,眼里带着泪光,“因为我不是强者,我只是……不想看他再死一次。”
话音落下,她身体一软,倒在萧红绫怀里,彻底昏了过去。
叶无痕站在原地,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看着昏迷的苏璃月,又看向那扇仍在震动的巨门,忽然笑了。
“好啊。”他低声说,“既然你要人点火,那我就烧给你看。”
他抬起右手,噬魂链缠绕五指,猛地拍向巨门裂缝。与此同时,双目骤然爆发出金红光芒,噬天瞳全开,不再吞噬外界灵气,而是直接锁定门体内部那股运转不息的因果之力。
“你不让我走正道?”他冷笑,“那我就把你的道,吞了。”
刹那间,整座巨门剧烈颤抖,黑气疯狂倒卷,仿佛有无形巨口正在内部撕扯。门面上的符文一个个熄灭,裂缝不断扩大,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风暴成型,黑色气流旋转升腾,其中浮现出无数个叶无痕——有的跪地求饶,有的癫狂大笑,有的手持染血长剑,屠尽亲友。
心魔之主的声音在风暴中回荡:“你吞得下因,吞得下果,可吞得下时间本身吗?你真以为,打破规则就能跳出轮回?”
叶无痕不答,只是闭上眼。
识海深处,本源之瞳缓缓睁开,九重漩涡逆向旋转。他不再抗拒那些画面,反而主动迎上去,将每一个死亡影像、每一次失败结局,尽数吸入瞳中。
“你说得对。”他睁开眼,目光如刀,“我不是要跳出轮回。”
风暴猛然停滞。
“我是要把它,改了。”
轰!
一声巨响,巨门自内而外炸裂,碎片尚未落地,就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化作点点银光,汇入叶无痕双目。他的瞳孔深处,不再是单纯的金红太极,而是浮现出一条缓缓流转的虚线——从过去延伸至未来,却又逆向回旋,构成闭环。
时轨初生。
四周空间安静下来,漂浮的银光如星河环绕三人。叶无痕站在原地,呼吸平稳,眼中余光未散。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苏璃月,手指轻轻拂过她发梢。
萧红绫松了口气,握紧铃铛的手终于放松了些:“门没了?”
“没。”叶无痕摇头,“它还在,只是换了个样子。”
他抬手一招,地面残骸聚拢,凝成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片,静静悬浮在掌心。上面没有铭文,也没有符咒,只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一条被截断的时间线。
“它现在是我的了。”他说,“不是牢笼,是钥匙。”
萧红绫皱眉:“你能控制它?”
“不能。”他坦然承认,“但我能顺着它,看到下一步。”
就在这时,青铜片突然轻轻一震。
叶无痕瞳孔微缩。
裂痕中,浮现出一行极淡的字迹——
“下一个答题者,已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