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棺材的出现,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美人庄内压抑的气氛。
原本觥筹交错、调笑嬉闹的场面荡然无存,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丝竹声徒劳地响着,显得格外突兀。无数道目光从赌桌旁、帷幔后、阴影里射出,贪婪、忌惮、杀意……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那口金光璀璨的棺材和护棺的僧人们。
护棺的年轻和尚双手合十,眉宇间悲悯与坚毅并存,朗声道:“贫僧无禅,奉师命护送此物前往毕罗城。还请诸位行个方便,莫要阻拦。”
“方便?”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二楼响起,“把这黄金棺材留下,就是最大的方便!”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如鬼魅般掠下,直扑黄金棺材!这些人身着黑衣,出手狠辣刁钻,劲风凌厉,显然皆是魔教高手。
“保护棺材!”无禅和尚低喝一声,与他身边的几位僧侣立刻结阵迎敌。一时间,拳风掌影,佛光魔气,在场中猛烈碰撞,桌椅板凳四处横飞,惊叫声此起彼伏。
雷无桀看得热血沸腾,拳头紧握,跃跃欲试:“萧瑟,我们帮帮那些和尚吧!”
萧瑟裹了裹狐裘,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大戏:“帮?凭什么?你欠我的钱还没还清,就想多管闲事?”
“可是……”雷无桀还要争辩。
就在这时,三名魔教高手似乎看出萧瑟几人气度不凡,担心他们插手,竟分出一人,手持一柄奇门弯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朝着他们所在的角落袭杀而来!刀光如匹练,寒气逼人,显然是想先清除潜在威胁。
“小心!”雷无桀惊呼一声,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踏前一步,火灼之术瞬间激发,周身泛起微红热气,一拳轰向刀光。他内力虽不弱,但对敌经验实在匮乏,那魔教高手刀法诡异,虚实难辨,几招之间,雷无桀便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萧瑟微微蹙眉,手指在算盘上轻轻拨动,似乎在做着什么计算,但并未立刻出手。
李莲花依旧坐在原地,捧着那杯已经微凉的茶,目光平静地落在交战的两人身上。在外人看来,他这病弱的游医怕是吓傻了,连躲都不会躲。
然而,在他的识海之中,正与一位绝代魔君进行着高效的“交流”。
“老叶,你看这用刀的路数,诡谲有余,刚猛不足,似是从‘幽冥鬼手’演化而来,专走偏锋,惑人耳目。”李莲花的神念淡然分析。
叶鼎之的神念带着一丝不屑响起:“哼,画虎不成反类犬。‘幽冥鬼手’重在气机牵引,幻影重重,伺机而动。此人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步伐虚浮,第三转时气脉凝滞,左肋下三寸便是破绽。若以刚猛力道直击,必破其势。”
就在那魔教高手刀光再变,幻化出三道虚影,引得雷无桀左右支绌,眼看就要被一刀划中肩胛之时——
李莲花仿佛是无意间被茶水呛到,轻轻咳嗽了两声,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焦头烂额的雷无桀听到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咳咳……花里胡哨,下盘不稳,打他左肋。”
他的声音温和,甚至带着点病气,在这刀光剑影的厮杀声中,却异常清晰地钻入了雷无桀的耳朵。
雷无桀此刻正被那三道刀影晃得眼花,心中焦急万分,听到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几乎是本能反应,体内无方拳的劲力下意识地凝聚,不管不顾地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所有力量集中于右拳,如同炮弹般,直捣那三道虚影之中,偏左下方的位置!
那魔教高手正得意于自己的幻刀诀奏效,准备一举拿下这愣头青,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似未卜先知,精准无比地找到了他真气转换瞬间露出的唯一破绽!他想要变招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燃烧着灼热内息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自己左肋之下。
“噗——”
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碎裂的细微声音。
那魔教高手如遭重击,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翻了一张赌桌,哇地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弯刀也“哐当”落地,再也爬不起来。
全场为之一静。
就连正在激战的无禅和尚和另外几名魔教高手,也不由得动作一缓,诧异地看向这边。
雷无桀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远处倒地不起的对手,满脸的难以置信。
“我……我打赢了?”他眨了眨眼,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刚才……李先生是不是说了什么?左肋?”
他猛地回头,看向依旧坐在那里,慢悠悠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的李莲花,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惊奇。
萧瑟拨弄算盘的手指停了下来。他微微眯起眼睛,深邃的目光第一次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落在了李莲花身上。
刚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雷无桀那一拳,时机、角度、力道,都妙到毫巅,正好打在了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且护体真气最薄弱的节点上。这绝不是巧合,更不是雷无桀自己能把握住的。
是那个看似病弱,一直在旁“观战”的李莲花。
他那句看似随意的“自言自语”,分明就是最精准、最致命的指点!
“嘴遁”辅助?萧瑟心中闪过这个词。这李莲花,眼力竟毒辣至此?他到底是谁?仅仅是个医术高明的游医?
萧瑟看向李莲花的目光,愈发深邃,仿佛要透过那层病弱的表象,看穿他隐藏的秘密。
李莲花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他感受到萧瑟探究的目光,只是抬起头,对他温和地笑了笑,还举了举手中的茶杯,示意要不要也来一杯。
就在这时,场中异变再起!
或许是雷无桀一招败敌震慑了部分人,也或许是黄金棺材的诱惑太大,又有数名高手按捺不住,同时出手,目标直指黄金棺材!其中一人气息尤为强悍,掌风带着腥臭,显然掌中含毒,逼得无禅和尚连连后退。
雷无桀见状,也顾不得细想刚才的诡异情况,大喝一声:“休想伤人!”便要再次冲上前去。
李莲花轻轻放下茶杯,目光扫过那名掌力带毒的魔教高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在神念中对叶鼎之道:“这掌毒阴狠,侵蚀经脉,倒是与你当年麾下‘五毒老怪’的路数有几分相似,可惜火候差得太远。”
叶鼎之冷哼:“旁门左道,提鞋都不配。破他掌力,需以纯阳劲力震其劳宫穴,阻其毒气流转。”
李莲花看着雷无桀莽撞冲出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地低声自语,声音却再次精准地飘入雷无桀耳中:
“唉,年轻人就是冲动……那用掌的,毒气聚于劳宫,打他手心。”
正准备硬接毒掌的雷无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