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子一脚踩下，地面裂开的瞬间，我抓着雷角滚向左边。沙土扑脸，嘴里全是腥味。谢清歌被震得跪在地上，但她没松手，玉箫还死死攥在手里。
我翻身把雷角插进地缝，掌心一压，底下传来轻微噼啪声。这点雷气早就该没了，可刚才那一闪不是错觉——它在回应什么。
“老伙计，出来吧。”我咬破指尖，血滴在雷角根部。
地面开始震动。
不是地震那种晃，是像有东西从地底往上撞。三道金光从裂隙中炸出，照得人睁不开眼。等光散了，一头浑身缠雷的野兽站在面前，四蹄踏火，角尖冒电。
雷兽。
它低头看我一眼，鼻子喷出一道白气。我撑着它的腿爬上背，刚坐稳，它就动了。
玄霄子正抬手准备再砸，根本没料到我们会突然冲出去。雷兽四蹄奔腾，每一步都带起雷爆，地面炸出一个个坑。风刮得脸生疼，我伏低身子，听见耳边全是雷鸣。
还有谢清歌的箫声。
她又吹了，调子短，急，像是在催命。玄霄子动作顿了一下，血鞭挥得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
雷兽猛地加速，头一低，雷角直冲他胸口撞去。玄霄子反应过来想挡，但晚了。雷角擦着他左肩划过，狠狠扎进右肩！
“啊——！”
他叫出声了。不是那种冷笑着的怒吼，是真的痛叫。黑血顺着雷角流下来，滴在地上冒烟。他整个人往后退，右臂垂下去，血鞭脱手落地。
我坐在雷兽背上，看着他捂住肩膀，焦皮一块块往下掉，露出里面发紫的肉。那张扭曲的脸第一次有了慌。
“你也尝到痛了。”我说。
声音不大，但他听到了。他抬头瞪我，眼里全是恨。
我没笑，也没动。雷兽站着不动，雷角还插在他肩上，电流顺着伤口往他身体里钻。他想拔，可一碰就抽搐，黑气往外冒，像烧开了的水。
四周妖兽开始躁动。影狼、铁爪狸、尸犬全都围上来，眼睛通红，獠牙外露。它们听玄霄子的命令，但现在主子受伤，它们乱了阵脚。
“杀！”玄霄子吼了一声，指着雷兽。
一群妖兽扑上来。雷兽仰头长啸，周身雷光炸开，一圈电浪扫出去。最先冲近的几头当场倒地，毛皮焦黑，抽了几下就不动了。后面的停下脚步，不敢再靠前。
我摸了摸雷兽的脖子。它抖了抖鬃毛，像是在说“小事”。
玄霄子还在喘。他左手掐着右肩，黑气不断涌出，想封住伤口。可雷气钻得深，堵不住。他抬头看我，声音哑了：“你以为……这就赢了？”
我没答。雷兽往前走了一步，雷角又往里送了一寸。他闷哼一声，膝盖弯了一下，差点跪下。
谢清歌这时站起来了。她靠着一块断石，左手扶着墙，右手握箫。嘴角有血，但她把箫架到了唇边。
我知道她要做什么。
上次用《九幽破阵曲》让她废了半条命，这次她吹的不是那个。调子很轻，像风穿过竹林，可每一个音都卡在节奏上，正好打在他呼吸的间隙。
玄霄子脸色变了。他想抬手，可动作慢了。那股控制妖兽的劲好像断了一下。
雷兽抓住机会，前蹄抬起，猛踏下去。地面裂开，冲击波直接撞在他身上。他踉跄后退，右肩伤口撕得更大，黑血喷出来，溅在脸上。
“你……”他盯着我，牙齿咬得咯咯响，“你根本不该存在！系统早就把你删了！你只是个残留数据！”
我冷笑：“那你呢？玉扳指里刻着‘复刻体07号’的时候，想过自己也是个备份吗？”
他瞳孔缩了一下。
我继续说：“每月十五送补药，不是为了养我，是为了测试我有没有觉醒。可你也在被测试，对不对？你记得三百年前的事，但你记不清细节。你说你是玄霄子，可你连谁杀了你都不知道。”
他呼吸变重了。
谢清歌的箫声还在继续。那调子越来越密，像针一样往他脑子里扎。他开始摇头，像是要甩掉什么。
雷兽缓缓逼近，雷角对准他咽喉。只要再进一步，就能刺穿。
他往后退，脚步不稳。右肩的伤让他没法发力，黑气越来越稀薄。那些妖兽也不再听令，有的已经开始后撤。
“我不可能是假的！”他突然大喊，“我是玄霄子！我是仙门首座！我杀了你一次，就能杀第二次！”
我拍拍雷兽的脖子。
它停下，但没收力。雷角尖离他喉咙只剩一寸。
“你说你杀了我。”我盯着他，“可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是你反水，被我的天雷劈中，魂飞魄散。后来系统拿你的数据做了复刻体，让你以为自己是真身。”
他嘴唇抖着。
“你不信？”我伸手从怀里掏出糖葫芦串钥匙，举起来，“这玩意儿能开我的棺材板。黑袍人说的。你敢说你知道它怎么来的？”
他没说话。
谢清歌这时换了调子。箫声一转，变得极尖，像玻璃划过铁板。玄霄子猛地抱住头，黑气从七窍往外冒。
雷兽趁机上前，雷角往前一顶。他整个人被挑得后仰，差点摔倒。
我居高临下看着他：“你现在疼吗？刚才踩我们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
他喘着气，眼神乱了。不再是那种掌控一切的样子，而是一个发现自己可能不是自己的人。
恐惧。
这才是最狠的。
雷兽低吼一声，尾巴扫过地面，雷光一闪，把靠近的两头影狼炸成灰。其他妖兽彻底不敢动了，趴在地上发抖。
谢清歌终于停了箫。她靠着石头滑坐下去，手一松，玉箫掉在腿边。她抬手擦了擦嘴，指尖全是血。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冲我点点头，示意没事。
玄霄子单膝跪地，右肩洞穿，黑血流了一地。他抬头看我，声音沙哑：“就算我是复刻体……我也比你活得久。你不过是个残次品，苟延残喘三百年。”
我笑了：“残次品也能捅你一刀。而且——”
我抬手，把雷角往回一拉。
雷角抽出的瞬间，大量黑血喷出。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往后倒，手撑在地上才没躺平。
“这才刚开始。”我说。
雷兽转身，面对他。我坐在上面，没再进攻，就这么看着他挣扎。
他知道怕了。
以前他是猎人，我们是猎物。现在反过来。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每一秒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
这种感觉，我懂。
三百年当Npc，每天数铜板，被人踹翻药柜也不敢还手。我以为那就是命。直到那天血雨落下，系统重启，我才明白——我可以改规则。
现在轮到他尝这个滋味。
风卷着沙从裂隙吹上来，带着一股铁锈味。谢清歌慢慢捡起玉箫，手指有点抖。她没再吹，只是把它横放在膝上。
玄霄子试图站起来。他左手撑地，右臂完全废了。黑气勉强托着他，可身体摇晃，站不稳。
雷兽耳朵动了动，忽然转向左侧。
我也察觉到了。
地下有动静。
不是妖兽，也不是风。是某种东西在移动，速度很快，正从深处往上冲。
我抓紧雷角。
谢清歌抬头看我，眼神一紧。
玄霄子也感觉到了。他抬头望向裂隙深处，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惊。
下一秒，地面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