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老太在“外宅”听王主任添油加醋地哭诉完，枯瘦的手指在炕桌上轻轻敲击着，半晌没说话。油灯的光晕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明明灭灭，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此刻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一个后生晚辈，也敢在我面前耍横。”她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看来是我这几年太清静，让有些人忘了规矩。”
王主任连忙附和：“就是！姑您可是院里的老祖宗，他吕正阳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您叫板？”
“你先回去吧。”聋老太摆了摆手，“这事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王主任还想说什么，见聋老太脸色沉了下来，只好把话咽回去，讪讪地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聋老太就坐着一辆破旧的板车回了四合院。刚进院门，她就故意咳嗽了几声，那苍老的声音立刻吸引了院里人的注意。
“哟，老太您回来啦？”正在扫院的一大爷易中海连忙放下扫帚迎上去，脸上堆着恭敬的笑，“身子好些了吗？”
聋老太没看他，由板车师傅扶着下了车，慢悠悠地说：“年纪大了，就怕受气。前几天刚舒坦点，就听说院里不太平，有人仗着年轻气盛，把街道主任都给怼了？”
这话一出，正在院里忙活的邻居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齐刷刷地投向跨院的方向——谁都知道，昨天王主任是被吕正阳怼走的。
二大爷刘海中见状，立刻摆出官腔：“老太您别生气，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年轻人不懂事，我这就去说说他！”
“不用。”聋老太抬手制止了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朝着跨院走去。她的步伐很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院里的人都跟在后面，想看看这出戏怎么收场。
吕正阳正在院里给石榴树浇水，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只见聋老太被一群人簇拥着站在院门口，眼神冷冷地盯着他。
“吕正阳，你出来。”聋老太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命令口吻。
吕正阳放下水壶，擦了擦手，不卑不亢地走过去：“老太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聋老太哼了一声，拐杖在地上“笃笃”敲了两下，“我听说，昨天王主任来院里，被你给气走了？”
“我只是跟王主任讲道理。”吕正阳平静地说，“她无凭无据就说我妹妹偷东西，还说要去厂里告我，我总不能任由她冤枉人吧？”
“讲道理？”聋老太猛地提高了声音，拐杖指向吕正阳的鼻子，“你一个毛头小子，也配跟街道主任讲道理？王主任是长辈，是领导，就算她说错了几句，你就不能让着点？眼里还有没有尊卑！”
她这突如其来的发作，把跟来看热闹的邻居都吓了一跳。三大爷阎埠贵缩了缩脖子，悄悄往后退了退，生怕被波及；二大爷刘海中则在一旁帮腔：“就是！吕正阳，老太说得对，你怎么能跟王主任那样说话？太不懂规矩了！”
吕正阳看着聋老太装腔作势的样子，心里冷笑。这老东西是想用“长辈”的身份压他，倚老卖老来了。
“老太，尊卑是建立在相互尊重的基础上的。”吕正阳迎着她的目光，语气不软不硬，“王主任作为街道干部，不调查清楚就上门指责，还偏袒贾大妈，这难道就是您说的‘尊’？我维护我妹妹的清白，跟她讲道理，这就是‘无尊卑’？”
“你还敢顶嘴！”聋老太被噎了一下，气得拐杖都快戳到地上了，“我在这院里住了几十年，还没见过你这么目无尊长的后生！想当年，我家老头子为了……”
她又开始翻起了那套“烈属”的老黄历，无非是想借着过去的“功绩”压人。
吕正阳静静地听着，等她说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老太的丈夫为国家做过贡献，我们都敬重。但这不是您偏袒谁、冤枉谁的理由吧？”
他话锋一转，看向周围的邻居：“各位街坊都在这儿，大家说说，要是有人无凭无据就说您家孩子偷东西，您能乐意？要是街道干部只听一面之词就上门施压，您能忍？”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不少人点头表示赞同。谁家没孩子？谁没被冤枉过？吕正阳的话，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聋老太没想到吕正阳会把话抛给邻居，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你这是在煽动群众！”
“我只是在说句公道话。”吕正阳淡淡道，“老太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对，可以去找院里的大爷们评理，也可以去街道反映。但要是想凭着年纪大就倚老卖老，冤枉我家人，那我吕正阳第一个不答应！”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凛然的正气。
聋老太被他这番话堵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吕正阳的手都在发抖。她没想到，自己亲自出马，竟然还是压不住这个年轻人。
就在这时，中院的贾张氏探出头来，见聋老太占了下风，连忙跑出来帮腔：“老太您别气坏了身子！这小子就是个白眼狼，不识好歹！上次我想借点粮，他都不肯，心黑着呢！”
“贾大妈这话就不对了。”吕正阳看向她，“我家的粮也是辛辛苦苦挣来的，凭什么要白借给你？再说了，你家棒梗昨天藏的鸡蛋，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贾张氏脸色一白，讪讪地闭了嘴。
易中海见状，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街坊邻里，有话好好说。老太您年纪大了，别跟年轻人一般见识，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他这话说得看似公正，实则是想给聋老太一个台阶下。
聋老太狠狠地瞪了吕正阳一眼，又看了看周围邻居那若有所思的眼神，知道今天再闹下去也讨不到好，反而会失了自己的“威严”。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拄着拐杖转身就走：“哼，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看着她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吕正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只是开始，他倒要看看，这只披着“烈属”外衣的老狐狸，还能装多久。
周围的邻居见没热闹看了，也渐渐散去，只是看吕正阳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畏。这个跨院的年轻人，不仅敢跟王主任叫板，连院里说一不二的聋老太都不怕，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吕正阳没理会这些目光，转身回了屋。他知道，经此一事，聋老太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恐怕会有更阴的手段等着他。但他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要看看，这四合院的污浊，到底能不能被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