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渊核那令人窒息的规则污浊海,重返相对“正常”的宇宙虚空,苏挽秋与墨辰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周遭虽然依旧冰冷死寂,星辰遥远,但那份属于生灵世界的、微弱却真实的秩序感,让两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方才渊核之前的经历,如同最深沉的梦魇,却又真实得刻骨铭心。尤其是凌煌与那万界负面源头对峙、言定归墟的场面,已然超越了他们对“力量”二字的认知极限。
苏挽秋静静感受着自身的变化。体内太乙中期的修为已然彻底稳固,更重要的是,她那终末权柄的核心深处,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认可”。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这宇宙某种最根本的规则层面。仿佛凌煌那句“此纪元终末的唯一执掌者”,不仅仅是一句宣言,更是一种事实的烙印。她对于寂灭、归墟、轮回的感悟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深邃,一念动间,似乎便能引动更大范围的终末法则。
“感觉如何?”凌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依旧是那副平淡腔调。
苏挽秋收敛心神,恭敬而带着一丝复杂情愫回道:“回夫君,挽秋感觉……与终末之道的联系更加紧密,仿佛权柄真正归于己身,再无滞涩。只是……责任似乎也更重了。”她能感觉到,自己与脚下这片星空的生灭轮回,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权柄本就是责任。”凌煌瞥了她一眼,“拿着鸡毛当令箭是蠢,拿着令箭不会用也是蠢。以后怎么用,看你自己的悟性。”
“挽秋明白。”苏挽秋郑重点头。
一旁的墨辰也连忙汇报自己的感受:“前辈,晚辈虽修为提升不多,但对建木圣物的掌控更加得心应手,似乎……似乎能隐约感受到更多散落在虚空中的、与建木同源的气息碎片!”他怀中的残枝与钥匙散发着温润青光,比之前更加灵动。
“守木一族的担子也不轻。”凌煌淡淡道,“通天建木崩毁,屏障破裂,这修补的活儿,迟早得你们自己来。现在多熟悉熟悉工具,没坏处。”
“是!晚辈定当努力!”墨辰激动应道。
凌煌不再多言,驾驭遁光,看似随意地穿梭虚空,实则方向明确。他并未返回碧波大世界或九霄雷域,而是朝着一个气息相对中正平和、似乎作为诸多世界信息交汇点的方向而去。
数日后,前方出现了一片由无数悬浮仙山、晶莹楼阁构成的宏伟天境。仙山之间,彩虹为桥,灵泉飞瀑,祥云缭绕,更有诸多气息不凡的修士驾驭流光穿梭往来。天境中央,一座巍峨神殿散发出浩瀚而公正的法则波动,殿门牌匾之上,以道纹书写着三个大字——万界殿。
此地乃是诸多大世界公认的一处中立交流之地,由几位德高望重的古老存在共同维持秩序,消息灵通。
凌煌三人的遁光并未隐匿,直接落在了万界殿前的巨大广场上。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周围修士的注意。尤其是凌煌那深不可测、苏挽秋那太乙道韵以及墨辰怀中那不凡的建木圣物,都昭示着来者绝非寻常。
很快,一名身着万界殿执事服饰、气息在玄仙境界的老者便迎了上来,态度不卑不亢,却带着应有的恭敬:“三位道友面生,不知驾临万界殿,有何贵干?”
凌煌并未开口,苏挽秋上前一步,清冷的声音传遍广场:“终末执掌者苏挽秋,借万界殿之地,宣告一事。”
“终末执掌者?”那执事老者一愣,周围不少修士也露出疑惑之色。终末之道玄奥晦涩,罕有传承,何时出了位如此年轻的太乙境执掌者?
但苏挽秋并未理会众人的疑惑,她运转终末权柄,虽未全力爆发,却也让一股肃穆、威严、关乎万物归宿的淡淡道韵自然弥漫开来,令在场所有人心头都是一凛,不由自主地信了几分。
“即日起,”苏挽秋声音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渊’之动乱,由我终末一脉接手监管。母巢已受惩戒,暂且蛰伏。望诸界修士恪守本分,勿再行招惹深渊之事,亦无需过度恐慌。若有‘渊’之爪牙再犯,自有终末降临,送其归墟。”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渊’之动乱被接手监管?”
“母巢受惩戒?暂且蛰伏?这……这可能吗?”
“终末一脉?从未听说过啊!”
“但这女子身上的道韵……确实与寂灭归墟有关,做不得假!”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通过万界殿的各种渠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着无数关联世界疯狂传播开去!
碧波大世界,正在带领族人净化残余魔气、重建家园的龙皇收到讯息,愣了片刻,随即面向凌煌三人离去的方向,深深一拜。
九霄雷域,刚刚稳定雷池、心有余悸的雷帝得知宣告,长舒一口大气,下令全境戒备等级下调,并备下厚礼,准备日后答谢。
天罡剑宗,正在肃清内部的老剑仙抚掌感叹:“果然是天外有天!前辈此举,乃救万界于水火!”
星骸黑市,地精摊主、信息贩子“潜影”等收到风声,皆是震撼无言,对凌煌的敬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甚至连轮回殿的璇玑,都通过特殊渠道得知了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望着往生星海,心潮澎湃。
当然,也有质疑、有不屑、有暗中窥探。但苏挽秋宣告时引动的那一丝终末道韵,以及凌煌三人从容离去的姿态,都让这些杂音不敢轻易冒头。
一场席卷多方星域、让无数大能束手无策的“渊”之劫难,竟似乎就以这种谁也没料到的方式,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万界殿广场上,苏挽秋宣告完毕,便退回凌煌身侧。
凌煌对那仍在震惊中的执事老者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欲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广场边缘,一个角落里,一名毫不起眼、身披斗篷的身影,忽然微微抬起了头,斗篷下,一双仿佛能看透世情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看了凌煌一眼,随即又迅速低下头,消失在人群之中。
凌煌的脚步微微一顿,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无人察觉的弧度。
“有点意思。”
他并未深究,袖袍一卷,遁光再起,带着苏挽秋与墨辰消失在万界殿广场。
星海漫漫,前路犹长。
渊核虽暂平,然万界棋局,落子岂会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