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南絮晚上和祁京墨说了第二天要去陪陈圆圆搬家吃饭的事,祁京墨也想一起,但是他有个重要的会,只好再三叮嘱她别乱跑,吃完饭就去县政府找自己。
第二天下午,简南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按照地址寻到了县第一小学的教职工宿舍楼。
陈圆圆分到的是一间一室一厅的小单元,房门敞开着,里面传来挪动家具的轻微响动和说话声。
“圆圆~”
简南絮敲了敲门框,探头进去,只见陈圆圆和沈南风正在客厅里归置着一个小小的木头茶几。
两人都脱了外套,只穿着毛衣,额头上带着薄汗。
屋子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
水泥地,白灰墙,陈设极其简单。
客厅里除了那个小茶几,就只有两张崭新的藤椅和一个半旧的木头书架,书架上的书还没完全摆满。
角落里放着几个捆扎好的行李卷和两个帆布行李箱,这就是他们从乡下带上来的全部家当。
“南絮!你来啦!”
陈圆圆看到她,立刻直起腰,脸上绽开笑容,用手背抹了把额角的汗,“快进来!正好差不多弄完了,没什么东西,三两下就归置好了。”
沈南风也停下动作,朝简南絮点了点头,表情温和。
他身姿依旧挺拔,但眉眼间比在村里时舒展了许多,少了些压抑,多了些青年人即将奔赴前程的利落与朝气。
“我买了汽水,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简南絮走进来,环顾了一下这个虽然简陋却充满新生气息的小窝,把三瓶北冰洋汽水放到茶几上。
“谢谢。”
沈南风道了声谢,接过汽水,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顺手用袖子擦了擦旁边藤椅上或许并不存在的灰尘,才对简南絮示意道:“坐这儿吧,干净些。”
陈圆圆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她渴得厉害,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大口,满足地哈出一口气,冰凉甜润的汽水驱散了搬家的疲乏。
她一屁股瘫坐在另一张藤椅里,环顾着小小的客厅,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总算像个家的样子了!虽然小了点儿,但以后就是我的地盘了!”
沈南风将最后几本书整齐地码放在书架上,看了看窗外渐晚的天色,开口道:“差不多了,剩下的零碎圆圆你自己慢慢弄。我们是不是该去饭店了?”
他的出发时间是下午四点,军区有人来接。
“对哦对哦,走走走,吃饭去!”
陈圆圆立刻响应,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兴奋地挽住简南絮的胳膊,“南絮,今天可得好好吃一顿,庆祝我乔迁之喜,也给我表哥饯行!”
三人到了国营饭店,简单却热闹地吃了一顿。
陈圆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沈南风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微笑点头,目光却时不时地、不经意地落在简南絮身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该出发的时刻。接兵的绿色吉普车已经停在了饭店门口,司机安静地等着。
陈圆圆红着眼圈,用力拍了拍沈南风的肩膀,“表哥,在部队好好干!常写信回来!”
沈南风拍了拍表妹的背,声音沉稳:“放心,照顾好自己。”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了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简南絮。
春日下午的阳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清澈的眼眸里带着纯粹的、对朋友前程的祝福。
“一路顺风,好好加油。”她柔声道。
“嗯,我会努力的。”
他想嘱咐她什么,比如“照顾好自己”,或者……
但他立刻意识到,这些都不合适,也轮不到他来说。
“再见,简南絮同志。”
沈南风深深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这个画面刻进脑海里,随即利落地转身,拎起行李,大步流星地走向吉普车,没有回头。他拉开车门,动作干脆地坐了进去,挺拔的背影很快被车窗阻隔。
吉普车发动,缓缓驶离,汇入街道的车流中。
“走了,我表哥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陈圆圆吸了吸鼻子,挽住简南絮的胳膊,语气带着点鼻音。
“他就在本市,骑自行车都不到两个小时。”简南絮无语道。
被简南絮这么一提醒,陈圆圆那点离愁别绪瞬间散了,噗嗤一笑,“也是哦!看我,差点演成生离死别了。”
她揉了揉鼻子,恢复了一贯的活泼,“那你现在去哪儿?直接回家?”
“我去县政府找我老公,他应该开完会了。” 简南絮看了看天色。
“行,那我也回去继续收拾我的小窝去,咱们回头见!”
陈圆圆挥挥手,两人在饭店门口分开,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简南絮沿着熟悉的街道往县政府走,心里盘算着晚上让祁京墨带看电影。
刚拐过街角,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低着头,踢着脚下的石子,不是新娘子张小兰是谁?
只是她脸上完全没有新嫁娘的喜气,反而嘟着嘴,眉头紧锁,浑身上下都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小兰?”
简南絮唤了她一声。
张小兰抬起头,见是简南絮,嘴巴一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几步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就开始倒苦水:“南絮!气死我了!”
“怎么了?”
简南絮被她这架势弄得一愣。
“还不是我那个婆婆!”
张小兰气鼓鼓地。
“婚前说得好好的,春生工资每月往家里交十块钱就行,剩下的我们小两口自己攒着。
这才几天啊,她就变卦了!说什么现在东西贵,我们吃住都在家里,按人头算,每人每月要交十块伙食费!我和春生两个人就是二十,加上春生原来那十块,一共要交三十!”
“婚前看她慈眉善目的,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张小兰越说越气,脸都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