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前一天,刘家老大刘光齐骑着自行车,风尘仆仆进了院。
刚到中院,撞见傻柱拎着块腊肉往家走。“哟,光齐回来了?”
“好几个月没见人影,这回是回来过年了?”
刘光齐停下车,“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傻柱瞅他车后座空空荡荡,随口感慨:“你这都当上干部了,回家过年,咋还空着手呢?”
这话像针扎进刘光齐心里,他猛地抬眼:“我回自己家,带不带东西关你什么事?”
傻柱被怼得一愣,笑意僵住:“嘿,我就随口一说,你较什么真?真是……”摇摇头,转身进屋。
刘光齐胸口憋着气,推着自行车往后院走。
他知道话说冲了,可受不了别人拿他跟三个弟弟比——光天在厂里立功,光洪受上面器重,连最不起眼的光福学习成绩现在比他以前好,很大可能刘家会出个大学生。
唯独他这个老大,外头看着是干部,实则不过就是个干事,比他爹刘海中的车间副主任都不如,自己在外面花销蛮大的,哪儿来钱买东西回家?
到了后院老房子,推开门冷冷清清,一个人没有。
刘光齐咯噔一下,以为爹娘走亲戚去了,便坐在炕沿上等,一等就是大半天。
天色渐暗,院里飘来饭菜香,他才意识到,家里早就翻新了新院子,爹娘现在应该在那边吃饭。
他站在门口,望着不远处新院子里透出的暖黄灯光,听着隐约传来的笑声,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
他不想过去,尤其不想在这时候,面对三个他以前看不上的弟弟。
寒风卷着碎雪吹过,刘光齐裹紧旧棉袄,心里又酸又涩。这年,怎么过着过着,倒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了?
许大茂和娄小娥从娄家拜年回来,刚进后院就见刘家老房门开着,刘光齐孤零零坐在炕沿上,便笑着打招呼:“光齐?今儿回来的?”
见他没应声,许大茂又道:“你爸妈好些日子不在这边开火了,都在光洪那新院子吃饭呢。
那边地方宽敞,厨房油烟小,住着舒坦。哦对了,你妈又怀上了,你知道不?”
刘光齐猛地抬头,眼睛瞪大,整个人懵了——妈都四十多了,还能怀上?
许大茂看他这样,心里就有数了。他跟刘光齐从小玩到大,太清楚这老大的拧巴性子,好面子,自尊心强,这会子肯定拉不下脸去新院子。
大过年的,总不能让他在冷屋子里坐到年三十。
他扬嗓子朝新院子喊:“一大爷!你家老大回来了!”
新院子里正热闹,刘海中听见喊声,筷子差点掉了,连忙应着跑出来,脸上笑开了花:“老大!你可算回来了!咋在这儿坐着?那边正开饭呢,不去凑热乎,在这挨冻干啥?”
刘光齐梗着脖子,声音闷闷的:“新院子是光洪他们自己修的房子,我不去。”
“嗨,自家人分这么清干啥?”刘海中拍他胳膊,“你骑的这辆自行车,不还是光洪给你的?走,过去吃饭!那边暖和——光洪那房子装了壁炉,,比咱这老屋子暖和!”
“你妈现在有了身子,受不得寒,这一冬天我们都在那边过。明天过年,也定在那边热闹,你当大哥的,还能缺席?”
刘海中领着刘光齐掀帘进屋,屋里暖融融的,壁炉火苗正“噼啪”跳着。
刘光福趴在靠窗书桌前,鼻尖快贴到书本上了,手里铅笔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这个假期他被刘光洪逼着恶补功课,从算术到物理,任务排得满满当当。
刘光洪还托舅妈白玲弄来不少资料。
听见动静,刘光福抬头瞥了一眼,见是大哥,只闷闷喊了声“大哥”,又埋首习题里,笔杆子没停。
刘光天正坐在炕沿上陪他妈说话,见刘光琪进来,眉头当即皱了皱。
他跟大哥从小就不对付,此刻见对方空手回来,嘴角忍不住撇了撇,刚要开口说两句难听话,就被一大妈用眼风扫了一下。
“咳咳。”
一大妈扶着腰慢悠悠地说,
“老大刚回来,,先坐下喝口热水。”
她如今怀着身孕,说话自带威严,刘光天再不服气,也只能把话咽回去。
刘光洪不在屋里。
刘海中朝通往地下室的门努嘴:“光洪又在底下捣鼓他那些宝贝呢,自打年前进了回山,就天天泡在下面,不是看书就是擦瓶瓶罐罐。”
大年三十的95号院,清晨就响起了爆竹声,混着各家蒸馒头炖肉的香气,把胡同里的年味烘得滚烫。
前院阎家最是热闹,新媳妇于丽正跟着二大妈在厨房忙活,蒸好的枣花馍摆了满满一屉。
阎解成穿着新蓝布棉袄,正领着几个半大孩子在院里贴春联,红底黑字的“春满人间”刚贴好,就被孩子们的欢呼声淹没。
一串鞭炮响过,阎富贵站在门口,看着院里的红春联、新媳妇,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今年添了人口,这年过得比往年都踏实。
中院更是喜气洋洋。何家屋里,梁拉娣指挥傻柱往灶膛添柴,锅里炖着的排骨咕嘟冒泡,香味都飘到前院了。
何雨水穿着崭新工装——年前她刚进纺织厂当正式工,此刻正帮着择菜,嘴里哼着厂里新教的歌。
孩子们追着跑着,棒梗举着糖葫芦,正跟小当、大毛炫耀易中海刚给他买的小风车,风车转得飞快,映着阳光闪闪烁烁。
后院的热闹丝毫不输前院。刘家新院子里,壁炉烧得旺旺的,一大妈正被刘海中小心翼翼扶着坐在桌边嗑瓜子,脸上带着孕期的慵懒笑意。
刘光洪带着几个孩子堆雪人,雪人头上扣着红桶,脖子上围着绿围巾,惹得孩子们拍手叫好。
许大茂和娄小娥也过来拜年,娄小娥给孩子们分水果糖,许大茂则跟刘海中抽烟,聊厂里趣事,他俩虽还没添丁,却也沾着满院喜气,笑得合不拢嘴。
唯独后院的聋老太太和李柏林家,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清。聋老太太屋里没贴春联,没挂灯笼,窗户纸灰蒙蒙的,听不见一点声响。
李柏林家也是大门紧闭,积雪没人扫,厚厚堆着,与周围热闹格格不入。
鞭炮声、欢笑声仿佛都绕着这两家走,连阳光照过来,都显得没那么暖和。
到了傍晚,各家开始包饺子,院里飘起煮饺子的香气。孩子们兜里揣着压岁钱,举着灯笼在胡同里跑来跑去,灯笼的光晕晃啊晃,映着满院的红春联、新衣裳,还有一张张笑盈盈的脸。
当零点的钟声敲响,全院的爆竹声一起炸响,烟花在夜空里开出一朵朵绚烂的花。
刘海中抱着一大妈,看着院里嬉闹的孩子们,忽然叹了一句:“这年,越过越有盼头了。”
是啊,添了人口,得了安稳,这热热闹闹的年,不就是日子最好的模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