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条的咸味还在舌根上挂着,像某种活着的证据。
我盯着裁纸刀反光里的脸,那笑容还没收回去。可下一秒,左眼忽然抽了一下,不是疼,是视野里猛地闪出十二个画面——全是我的手,握着不同的刀,刺向同一个发光的核心。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我没眨眼。
因为我知道,这不是系统给的线索,也不是记忆回溯。这是“看见”了别的我,在别的线上,做着同样的事。
我咬住舌尖,血腥味混进辣条的咸里,有点恶心,但清醒。这招上次管用,这次也得管用。我立刻启动“痕迹回溯”,扫了一圈房间,空气里浮现出淡蓝色的数据残影,可那些信息……全是我未来七十二小时内的行动轨迹。
时间线被提前写好了。
我甩了甩头,把电子表从手腕上摘下来贴到耳边。它不该有声音,但它现在嗡嗡震着,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轻轻敲击电路板。我把节奏记下来,三短、两长、一短——摩尔斯码。
“密钥即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表盘突然亮了,不是之前的冷光,而是一团扭曲的量子噪点,像老电视没信号时的雪花屏。中间慢慢浮出一个人影。
柯谨。
但他不对劲。整个人半透明,衣服模糊得像被水泡过,只有右手清晰,手里还捏着一根粉笔。他站在那里,不像是走进来的,更像是从一堆乱码里拼出来的。
“你他妈是穿越回来了还是群聊投屏?”我嗓子有点干。
他没理我这句,嘴唇动了:“零号实验体……发来警告。”
我挑眉:“谁?”
“你妈。”他说,“但她不是终点。”
我后槽牙一紧。每次提到她,系统都沉默,像碰到了权限墙。可现在,一个连实体都没有的图书管理员,张口就说她是“非终点”。
“什么意思?”我问。
他刚要开口,身体突然裂开一道缝,左边肩膀被噪点吃掉了,像信号断帧。他抬手抹了下脸,粉笔在空中划了道弧线,留下一道发光的轨迹。
“胎记……”他继续说,“孢子留下的那个,是唯一能打开‘源协议’的东西。”
我低头看了眼胸口,那儿确实有块暗红色的斑,形状不像任何星座,也不像医学图谱里的常见印记。从小就有,护士说是母体感染残留。但现在听来,倒像是出厂标配。
“所以我是钥匙?”我冷笑,“还是说你们把我当U盘用了?”
柯谨没回答,他的右腿也开始消散。走廊深处传来金属咬合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像是巨大的齿轮在闭锁。我回头,档案室那扇防爆门正缓缓合拢,液压杆发出低沉的嗡鸣。
我冲过去想拦,手刚碰到门边,一股力直接把我推回来,撞在柜子上,震得几本卷宗掉下来。
门关死了。
头顶的日光灯闪了两下,电子表突然自己贴回我手腕,屏幕转成血红色,数字浮现:
**71:59:59**
不是倒计时格式,也不是系统惯用字体。这数字会呼吸似的,一胀一缩,像心跳。
“这玩意儿是不是快生了?”我盯着它,“要不要给它起个名?”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晚秋。
她穿着那件总也不换的米白色外套,手指勾着书包带,另一只手直接抓住我胳膊:“走!这地方不能待!”
我没动。
“你知道刚才柯谨说了什么吗?”我问。
“我不知道谁在说话,”她盯着我的表,“但这个倒计时,我在1985年的实验日志里见过。每一次出现,都意味着‘清源协议’进入了清除阶段。”
我愣了下:“你连那时候的事都记得?”
“我不记得食堂多少钱一碗饭,”她看着我鼻尖,语气平静,“但我记得怎么用数学公式切开空间。”
我忽然想起她在审讯桌上刻下的那串符号。
“所以你现在打算再刻一遍?”
她点头,伸手去掏笔记本,可就在她拉开拉链的瞬间,那股无形的力场又来了,把她整个人往后甩出去,背撞在墙上,滑下来时嘴角渗了点血。
我没敢动。
因为我知道,这不是攻击,是隔离。这间屋子已经被更高权限锁死,谁进来都得被弹开。
我扶着墙站稳,闭上眼,开始哼《茉莉花》。调子依旧歪,但够用。每哼一句,脑子里的杂音就弱一分。那些闪过的画面——不同年龄的我持刀刺向光核——也开始变得清晰。
不是预知。
是集体记忆。
就像所有时间线上的“我”都在同一刻做出了选择,而我现在,正接收它们的回响。
我睁开眼,左眼已经开始自动加载数据流,细密的字符从瞳孔边缘往中心蔓延。我终于看清了柯谨最后想说的话。
他在空中写的字,原本看不清,但现在,通过微表情透视反向解析他的唇语和手势轨迹,我拼出了完整的句子: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钥匙。**
不是胎记能解锁什么,而是“我活着”这件事,构成了启动条件。
换句话说,只要我还站着,呼吸着,思考着——不管系统愿不愿意,协议就已经被触发了。
表盘上的倒计时还在跳。
71:58:43
我摸了摸胸口的胎记,它现在温温的,不烫也不凉,像是在待机。
“所以问题来了,”我对着空房间说,“你们到底想让我打开什么?”
没人回答。
柯谨的投影已经彻底消失,只剩空气中那道粉笔划过的光轨,悬了几秒,像信号延迟的残影,然后啪地灭了。
林晚秋靠在门外,没再试图进来。她抬起手,在玻璃上写了两个字:
**别信。**
我没点头也没摇头。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从辣条的味道,到裁纸刀的反光,再到柯谨的出现,所有细节都太顺了。像是有人特意安排了一场觉醒戏码,让我刚好在正确的时间,听见正确的提示,做出正确的反应。
可如果这一切,也是测试的一部分呢?
如果所谓的“变量突破”,不过是系统升级的新版本?
我低头看着表,血红的数字跳到71:57:20。
然后,它停了一秒。
又跳了一下。
心跳频率。
我忽然笑了。
“行吧,”我说,“既然你们想玩真人RpG,那咱们就看看,谁能卡谁的bug。”
我转身走向档案架最底层,抽出一本编号为q-001的卷宗。封皮上没有标题,只有一串指纹印。我把拇指按上去,匹配成功,封面自动翻开。
第一页,是一张婴儿照片。
旁边写着:
**c-701,首次激活记录,胎心频率与孢子共振波同步率99.2%。**
我盯着那张脸看了两秒。
然后把卷宗夹在腋下,走到门边,对着监控摄像头举起它。
“各位后台运营,”我说,“新玩家已上线,请发送新手任务包。”
摄像头的红灯闪了闪。
像是在回应。
我收回手,表盘重新开始走动。
71:56:11
走廊尽头,林晚秋缓缓站起身,隔着玻璃看着我,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没有移开视线。
也没有放下卷宗。
直到表盘边缘,渗出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