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搬出修罗道的名头能吓住小师弟,谁知小师弟眼眶微微一红,竟是更加激动:
“修罗道又如何?修罗道就能心安理得地看着恩人遭难吗?就连几句话也问不得吗?我偏要去问问!”
小师弟想起柳萱私下说的那些话,什么“散修穷酸”、“趋炎附势”,如今又加上一个“修罗道”的凶名,更是让他觉得薛师姐是被人蒙骗利用了。
同门师兄吓得脸都白了,死死拽住他:
“修罗道啊!你可知道那都是些什么人?你去了万一惹怒了她……”
“撒手!”
小师弟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劝,用力挣脱开来,大步流星地朝着白若月和妙音所住的客舍小院走去。
同门师兄见状,只得硬着头皮,胆战心惊地跟在后面,生怕出了什么乱子。
来到院门前,小师弟用力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清静的小院中显得格外响亮。
门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小师弟愣了愣,又加重力道敲了几次。
“咚!咚!咚!”
依旧无人应答。
小师弟脸上的愤怒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和更深的失望取代。
他想象过对方可能会狡辩、可能会羞愧、甚至可能会恼羞成怒,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避而不见!
“好……好……好!”
他气得嘴唇都有些哆嗦,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
旁边的同门师兄倒是松了口气,连忙趁机劝道:
“没人应!嗯嗯嗯,好好好,门也敲了,没人理咱们,我们快走吧!”
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离那修罗道的煞星。
“呵!”
小师弟却猛地发出一声冷笑,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拔高:
“狗屁的修罗道!我看是缩头乌龟道!”
同门师兄被他这口无遮拦的话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去捂他的嘴: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少说两句吧!”
“我说错了吗?”
小师弟指着紧闭的房门,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比的失望:
“你看到没有?她们肯定早就听到外面的风声了!
现在好,躲起来连面都不敢露,一句话也不敢回我们!
是生怕被我们牵连到?
还是觉得师姐已经没了利用价值,懒得再敷衍了?”
他越说越觉得心寒,为薛芷感到无比的不值:
“枉费薛师姐对她们那么好!
听说她们是来躲难的,为了不让她们被柳师姐那些人赶下山,保住这暂时的安身之所,连自己的凤尾琴、自己的大道前程都豁出去了,那可是凤尾琴啊!”
“结果呢?师姐落了难,她们倒好,直接当起了缩头乌龟!连句像样的话都没有!
什么修罗道……我看也都是些欺软怕硬、胆小怕事、忘恩负义的无胆鼠辈罢了!”
他愤恨地朝着房门啐了一口,终究没敢再做更过激的举动,带着满腔的失望和愤怒,被心惊胆战的同门师兄连拉带拽地拖走了。
“就是你看不上我修罗道?”
一个清冷中带着几分玩味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
小师弟和那同门身体同时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白若月和妙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不远处,显然是刚刚从外面回来。
妙音双手环抱,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带着一丝冷意,正上下打量着他们。
白若月则站在稍后一步,面色平静,眼神里带着些许了然和无奈。
“误、误会!全是误会!”
那同门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摆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恨不得立刻拉着小师弟遁地逃走。
妙音眼神锐利:
“哦?误会?我方才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有人看不上我修罗道,骂我们是是无胆鼠辈、是忘恩负义的货色。这……也是误会?”
小师弟眼中闪过一抹愕然,没料到正主会突然出现在身后。
但他性子耿直,见事已至此,反而生出一股光棍气概,一把将吓得瑟瑟发抖的同门扯到自己身后护住,挺起胸膛,虽然脸色也有些发白,却硬着头皮道:
“是……是我说的!是我不对,出言不逊,冒犯了阁下。
有什么不满,你冲着我一个人来就行!与我师兄无关!”
他倒是颇有担当,试图将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哦?冲着你去?”
妙音往前踱了两步,逼近小师弟,无形的压力让那同门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我倒是好奇,我妙音是杀了你的爹娘道侣,还是抢了你的金精法宝?亦或是做了其他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值得你在我门前如此慷慨激昂?我怎么不曾记得见过你呢?”
“不、不曾!但你……”小师弟被她气势所慑,有些结巴,想说薛师姐的事情。
妙音却不给他机会,直接打断:
“既然不曾,我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就这般辱骂于我,甚至辱及我的师门传承?”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笑,但那笑意里的寒意却更重了:
“是嫌自己修道之后日子过得太舒坦,寿命太长了?”
小师弟被她连番质问堵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少年人的倔强和那份为薛芷不平的愤怒终究压过了恐惧,心一横,豁出去了,脱口而出:
“我……我可曾骂错?!
薛师姐对你们如何?你们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如今她因你们落得这般境地,你们却毫无表示,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修罗道……修罗道就能如此行事吗?!”
他这话说得又快又急,带着委屈和不甘,眼睛都微微泛红了。
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妙音看着他这副又怕又倔、还要强撑着讲下去的模样,眼中的冷意反而消散了些许,闪过一丝极淡的欣赏之意。
这愣头青虽然冲动无礼,倒是有几分血性和情义。
她见过太多欺软怕硬、趋炎附势之徒,倒是很少见到这样为了维护在意之人,明明害怕得厉害,却还敢硬顶着压力直言不讳的人,就是傻了点。
“谁说我们闭门不出了?”
妙音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带着调侃,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莫非我们每日里非得大开房门,坐在厅堂里让你看见,才不算‘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