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倒是有意思极了。”
薛晨抱着匣子钻了出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满脸激动地说道:“听说这次压轴的可是一把古剑呢!剑柄上镶着的月魄石,足足有鸽子蛋那么大。”
云逸风站在一旁,转头看向白若月,耐心地解释道:“能进入镇海楼的人,可都有一定的门道。要么是持有宗门玉碟;要么就得带着沧溟岛主亲绘的‘贵客令’,至于其他门道嘛……”
白若月微微晃了晃手中的墨玉环佩,略带调侃地说道:“比如扮作昆仑执事?”
云逸风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比如某些道友擅长的幻形术,施展起来可以让人容貌大变,身份隐匿。”
云逸风广袖一挥,拂过云海,化出镇海楼外森严的守卫景象。
十八尊墨玉傀儡持戟而立,气势逼人。为首的傀儡眼眶里嵌着能照妖的碧玺珠。云逸风接着说道:“戌时三刻潮汐最急,墨蛟会趁着这个时候掀开海底暗道。”
“道友因何邀请我前去?”白若月开口问道。
云逸风笑着说:“戌时三刻开海市,子时鸣金闭楼。拍品需验资万枚金精,不过……”他手指轻轻点向白若月腰间的玉牌,“持甲等令者,可赊三成。”
“师兄真要带贾道友去?那帮参加拍卖会的老东西最会看人下菜碟!上回拍卖会,有个人竟然嫌我吃核桃声太响,硬是抬价坑走咱们看中的宝贝……”
云逸风淡定地将一张符纸拍在少年肩头,说道:“所以这回给你备了哑巴符,贴上它,就不会再发出声音惹麻烦了。”
云逸风将三枚避水符拍在石桌上,符纸上的浪花纹路泛着蓝光。“一人一张,都拿好别丢了。”
白若月捏起避水符仔细端详,“这纹样倒是别致。”符纸背面用金粉画着只打瞌睡的老龟,老龟模样憨态可掬。
云逸风指腹抚过龟壳,说道:“这是沧溟岛主亲手绘的。他醉酒后画了三百张,说要给每个入楼的修士添点乐子。”
海风轻轻卷来丝竹管弦声,白若月望向山腰处逐渐亮起的琉璃灯,灯光在海风中摇曳。
云逸风忽然起身:“该动身了。”
他在虚空画了个“遁”字,一道灵光迅速裹住三人。他接着叮嘱道:“记住,楼内禁止斗法。若遇挑事的人……”
“装聋作哑嘛!”薛晨抢过话头,摸出块蒙面巾系上,信誓旦旦的说“师兄放心,我连喘气声都能憋住!”
白若月最后望了眼问心道场,纪庸的玄色身影已隐入暮色。
她掐诀加固幻形术,瞬灰袍修士的眉眼又平凡了三分,指甲都染上操劳过度的灰黄色,整个人就像一个普通的执事。
戌时的海雾一般漫过礁石,镇海楼九重飞檐次第亮起宫灯,照亮了整个镇海楼。
白若月跟在云逸风身后,听薛晨与守门傀儡插科打诨:“这位大哥,您眼眶里的碧玺珠真好看!那光泽晶莹剔透。哪儿买的?赶明儿给我家看门石狮子也镶一对,让我家也威风威风。”
墨玉傀儡的眼珠突然转动,碧玺珠射出青光扫过三人。“甲字七号厢房。”
云逸风接过玉牌,带着他们踏上盘旋的水晶阶。透过镂空雕花的围栏看过去,一楼大厅挤满了各色修士。
境界看起来都没有很低的。最醒目的是蓬莱那群人,魏平州摇着折扇围在苏瑶月身边,那折扇开合之间,像只开屏的孔雀。
薛晨扒着栏杆往下指,兴奋地说道:“瞧见西北角那个戴斗笠的没?那是臭名昭着的‘鬼手药师’,专炼些邪门丹药,听说他炼的丹药能让人产生幻觉,十分可怕。哎?他怎么朝蓬莱那边去了?”
白若月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斗笠人往苏瑶月手中塞了个玉瓶。红衣少女娇笑着将药瓶收入袖袋,软鞭似无意般扫过魏平州后颈。
“开始了。”云逸风压低声音。
大厅中央的珊瑚台缓缓升起,蚌精侍女托着红绸覆盖的玉盘袅袅婷婷走来。当红绸掀开的刹那,满楼惊呼——盘中之物竟是半截焦黑的龙角!
“五百年前陨落的龙君遗骸。”拍卖师指尖燃起幽蓝火,龙角在火光中浮现出狰狞虚影。“起拍价,三千金精!”
薛晨倒吸冷气:“沧溟岛果真厉害,这玩意也敢卖?龙宫又不是没来人……”话音未落,楼下果然传来巨响。
青鳞龙族掀翻茶案,震得水晶灯摇摇晃晃,青鳞龙族老者须发皆扬,掌心托起团水镜照向龙角。
镜中映出的并非龙族遗骸,而是团缠绕黑气的珊瑚礁。
“好个偷梁换柱!”他怒喝一声,龙角在镜光中褪去焦黑表皮,露出内里斑驳的礁石。
满场哗然。
这镇海楼开场第一件卖假货?
蓬莱席间传来声嗤笑,魏平州摇着折扇起身,傲慢地说道:“龙族莫不是输不起?方才验货时怎的……”
“啪!”一瓣朱桃穿透折扇钉入梁柱。
有道声音自穹顶传来:“造假者剐三日,逐出海域。”
“剐鳞就不必了。”沧溟岛主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朱桃树虚影在拍卖台上绽放“我新制的‘染池’正好缺抹红。”提供造假拍卖品的修士惨叫未及出口,已化作墨汁被吸入画卷。
坐在椅子上的魏平州突然脸上一痛,一股巨力传来,回过神已经到了大厅里。
混乱中,白若月瞥见纪庸按剑起身,忘尘剑尚已经出鞘半寸。
清虚子的传音已响彻楼宇:“沧溟岛主,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好戏开场了。”云逸风抿了口茶说。
悬浮的假龙角“咔嗒”裂成两半,掉出块刻着蓬莱印记的玉牌。
“清虚长老。”岛主忽然点名,“贵派的通行令怎的落在此处?”
沧溟岛主也是个妙人,蓬莱来的弟子中,苏瑶月是清虚子的掌上珠,纪庸是清虚子的心头肉,唯有魏平州,不似前二人在清虚子心中的地位。虽有靠山,可此次不曾前来。
这一下拿住蓬莱的把柄,当众打了蓬莱的脸,挑拨了魏平州背后靠山与清虚子的关系,偏生清虚子还不好发作。
清虚子面色微沉,他广袖卷走玉牌,扶起魏平州:“门下不肖弟子所为,老朽自会严惩给岛主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