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呼延灼胯下战马如龙，铁蹄踏碎烟尘，径直撞入铜人阵眼！手中玄铁鞭舞成墨色狂雷，一鞭砸在为首铜人颅顶——“铛”的一声震耳欲聋，那铜人如山岳倾颓般砸翻在地，可转瞬便有铜锈簌簌脱落，竟又撑着断臂爬起，眼窝中幽火更盛！
“噗！”
旁侧铜人铁拳如夯，直捣石国重甲精锐心口。甲胄应声崩裂，鲜血喷溅在铜人胸前，那精锐喉间嗬嗬作响，手指抠着地面划出五道血痕，终究是软倒在地，成了满地尸骸中的一具。
“死战！”
呼延灼须发皆张，吼声震得周遭铜人都顿了顿。玄铁鞭已在连番硬撼中崩出裂纹，此刻“咔嚓”断成两截，他却探手夺过一具倒地铜人手中铜棍，棍尖拄地撑起染血身躯：“石国儿郎，退者死！”
铜棍抡圆，砸得铜人手臂弯折，可更多铜人如潮水涌来。石国精锐一个个倒下，鲜血浸透着焦土，腥味浓得化不开，连风掠过都带着铁与血的冷硬。关外残兵眼看就要崩阵，壶口关上，呼延烧眸中寒光乍现，深深瞥了眼清虚道长手中那道泛着微光的阵纹，猛地拔出腰间鎏金锏——“锵”的一声，金锏映着残阳，如一道撕裂暮色的闪电！
“随我杀！”
他率着身后死士冲出关隘，马蹄踏过自己人刚流的血，溅起细碎血花。石国兵卒皆知，这一去便是与铜人换命，可没有一人勒马，嘶吼着撞向那片泛着冷光的铜色洪流。
“铛——！”
金锏与铜人肩头硬撼，火星溅起三尺高。呼延烧虎口崩裂，鲜血顺着锏柄滑落，那铜人却只踉跄半步，胸口凹痕转瞬便被铜锈填平，眼窝幽火跳动，似在嘲讽这蝼蚁般的抵抗。
清虚道长眼睫颤动，一滴浊泪混着血丝滚落，砸在阵图残纹上晕开点点血花。他猛地仰头，一口朱红精血喷薄而出，如断线血珠洒落在刻画阵纹的指尖——血珠触碰到阵基的刹那，原本黯淡的纹路竟泛起妖异红光，这是以精血为引、透支寿元的血祭之法，既能催升阵威，更能让滞涩的阵纹如活过来般飞速延展！
“快！再快些！”
他喉间发出嗬嗬低吟，指尖血线在阵图上疾走，原本稳健的刻痕此刻变得潦草却凌厉。不过片刻，他面颊便白得如纸，连唇瓣都失了血色，额间青筋突突直跳——这是元神耗损过巨的征兆，识海早已如刀割般剧痛，可他不敢停，阵纹每慢一刻，关外便多添数十具石国儿郎的尸骸！
云端忽然传来破空之声，金光一闪，孙悟空已踏在筋斗云上悬于壶口关上空。他火眼金睛扫过下方战场，铜人阵的冷光、石国兵的血污、火国兵马的嚣狂尽收眼底，眉峰不由蹙起，混元两仪棍在掌心轻轻转动，棍身隐有金光流转。他岂不知，只要自己挥棒而下，那些火国兵马与铜人阵，不过是一棒碾杀的蝼蚁，可这般插手凡界纷争，必会沾染无边业力，于他证道之路百害而无一利，稍有不慎便会堕入心魔！
“还好，俺老孙来得不算迟。”
他目光落在尚未失守的壶口关城头，又瞥了眼阵图旁吐血刻画的清虚道长，心中稍定。石国虽落尽下风，可关隘未破、阵纹未绝，只要这口气没断，待阵法功成，未必没有翻盘之力！
耶律秃秃身侧的大和尚忽的抬头，浑浊的眼珠猛地睁大，望向天际——方才还空无一人的云端，此刻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弥漫下来，那气息看似散漫，却藏着睥睨天地的桀骜，让他禅心都泛起波澜！
“阿弥陀佛。”大和尚宣了声佛号，声音沉凝，“耶律将军，此处交由你坐镇，老衲去会一会这位云端高人！”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射向高空，僧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竟也是真仙境界的修持！
“哦？”
孙悟空挑了挑眉，看着骤然出现在身前的大和尚，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混元两仪棍在掌心转了个圈，棍尖斜指下方——不过一个真仙而已，也敢来拦他？这般修为，在他眼中与蝼蚁无异！
大和尚甫一靠近，面色骤变，脚步猛地顿在云端，周身金光都颤了颤。眼前这道人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可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他心头巨震，那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威压，竟与他师父日光菩萨座前时的感觉一般无二，甚至更添了几分桀骜难驯的野性！
“阿弥陀佛。”他连忙收了轻视之心，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小僧达文西，乃日光菩萨座下弟子，见过这位道友。”
他哪里能看出孙悟空的妖族真身——此刻的悟空化作俊俏道童模样，道袍加身、气质出尘，任谁看都是道门隐世高人，谁能想到这看似温润的道人，竟是当年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原来是日光菩萨的弟子，这点微末道行也敢在俺面前卖弄？”孙悟空嗤笑一声，混元两仪棍在掌心敲出清脆声响，目光扫过下方铜人阵，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桀骜，“收了你的法术，让火国兵马滚！否则俺老孙一棒下去，你这些废铜烂铁，连渣都剩不下！”
他虽听过日光菩萨的名头，知晓是未来佛一脉的高人，可当年连如来佛祖的手掌心都敢翻，岂会将一个菩萨弟子放在眼里？真仙境界又如何，在他这斗战胜佛面前，不过是随手可碾的货色！
达文西面色愈发凝重，双手合十的指节都泛了白：“道友此言差矣！仙凡战场早有约定，真仙修士不得对凡俗将士出手！你若强行干预，便是坏了规矩，届时我佛门诸位高僧，少不得要找道友论论道理！”
这话戳中了孙悟空的顾忌——此前李清风道人确实提过这仙凡界的规矩，若是破了，虽不至于怕了佛门，却也难免惹来一身麻烦。他眉峰微蹙，火眼金睛扫过达文西，忽然咧嘴一笑，混元两仪棍猛地指向对方，棍尖金光乍现：“规矩？俺老孙自然懂！可你是真仙修为，杀了你，底下这些铜人兵马，还能撑得住？”
“这……道友且慢！”达文西脸色骤变，连宣佛号的声音都发颤，急忙上前一步阻拦，“道统之争，终究要落在两国凡俗较量，岂能因你我修士坏了规矩？不如这样——小僧今日暂退兵马，来日再邀同门，与道友好好讨教高招，你看如何？”他哪里敢让悟空动手，真仙修为在对方眼中竟如蝼蚁，自己若殒命于此，火国兵马与铜人阵，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孙悟空本就没兴趣杀这等真仙境的小修士，闻言挑了挑眉，混元两仪棍扛在肩头，不耐烦挥手：“算你识相！赶紧退兵，回去叫你们佛门能打的出来，别让俺老孙等得心烦！”
“小僧告辞！”达文西深深看了悟空一眼，那眼神里有忌惮，更有不甘，转身化作一道金光掠向战场。落到两军阵前，看着铜人阵已快要冲破壶口关隘，残阳下铜人身上的血污都泛着冷光，他喉间滚动，终究是不甘地叹了口气，声音沉得能滴出水：“耶律将军，传令，退兵！”
耶律秃秃猛地瞪大眼，满脸难以置信地上前：“大人！我们眼看就要攻入壶口关了！这时候退兵，岂不是前功尽弃，让石国人白白捡了便宜？”
达文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沉重：“无需多言，退兵！回去再议！”他没敢说云端那道人的恐怖，只觉那道威压如悬顶利剑，再不退兵，别说攻入关隘，火国这点家底都要折在这里！
“唉——！”耶律秃秃望着近在咫尺的壶口关城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终究是咬着牙挥下军令：“传令！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