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大逆不道！”
李老被惊的不轻。
最令人慌张的其实不是夏丫头说出的内容，而是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此刻竟然找不出一条典故可以用来反驳她的！
他也是这时才发现，他所推崇的那些巨匠们古往今来好像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这一方面。
就算是他自己也一直是按部就班，从未像她说的如此深刻的思考过这一问题。
很小的时候他就读过《女德》和《女诫》，从那以后便觉得天下女子就应该如书上讲的那样做。
可孔子不也说过，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自己怎么就没有认真考虑过女子如果不是这般，难道就不是女子了？
为何从没有人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他不愿去想，也不敢想…
“那那位郡主呢？李老？”
夏沙想起文清给她讲的那位乐福郡主，便举了个现成的例子。
“你怎能跟乐福郡主相比！？”
李老急了。
那位可是位奇姝！多少男子都自愧不如，怎能跟普通女子相提并论！？
“为何不能！？”
夏沙不依不饶，她对这位历史上没记载过的郡主好奇的很才缠着清娘给她讲完了郡主的事迹。
虽然她内心猜测那位郡主可能跟她一样是个穿越来的，但是并不妨碍她对人家的崇拜！
恰恰就因为大家同为“穿越人”自己才更清楚她拿出的那些东西含金量有多高！？
要是自己的话，首先从化学这块儿就会被卡住！
到时候连个炮仗都做不出来，更别说改变国家命运了！
“李老，你知道乐福郡主读过多少书吗！？”
“……”
李老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乐福郡主自然是爱读书的，包括她的闺中密友，也就是当年的皇后娘娘都酷爱读书。
据说当年她离开京城去往北境的时候光书就拉了五辆马车！
“那敢问张老，郡主是否也经常出门看这大千世界呢？”
那还用说吗！？
郡主当年可是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把华夏踏了个遍！同时也把商号开遍了全国各地！
论学问和见识，那是绝大多数男子拍马也及不上的！
“那么二老！你们可曾希望能多出现几个像郡主一般的人物！？”
“那是自然！不论是男是女，若是能有几个像郡主那般的人物，我们乾国还不知道要兴旺发达到什么地步！”
“是吗！？若是真的有这样的人，你们不会嫉妒？不会怨恨！？”
“你这小妮子！怎么能这般质疑我二人的人品！？若有这样的人，我二人愿意赤身伏地，让人踩背而过！”
李老言之凿凿，听到这里，夏沙终于放缓了声音，
“可你们养不出、也教不出这样的女子。”
两位大儒喉间仿佛被人塞了一团棉花，明明不服气，可也张不开口辩驳。
夏沙继续道，
“因为在第二个郡主那样的女子想要说话的时候，你们伸手捂住了她们的嘴。
在‘第三个郡主’想要出门游历的时候，你们用《女诫》绑住了她们的脚。
‘第四个郡主’想要思考的时候，被家务琐事和父母孩子困住，不得已转移了注意力。
可明明父母也是你们的父母，孩子也是你们的孩子…”
李信喘着粗气，忍不住张大嘴巴发出“额！”“额！”的声音。
张德更是喃喃道，
“逆伦背礼！强词夺理…”
说着说着语气却越来越弱，
“不会的…不是这样的。老李，是不是！？老李！你说句话呀！？”
李信看着眼前的夏沙，仿佛不认识她了一般！
分明还是昨日的样子，衣服都没有换上一件，脸也是以前那张娃娃脸，可为何眼里的光芒与昨日完全不一样了！？
此刻他再也讲不出“夏丫头是被魔教带坏了”这样的话。
魔教也教不出这样的人，她的想法太过于离经叛道！
他敢说今日说的这些东西就是放在魔教也没有多少人能接受！
可她偏偏说出来了，还是对着自己和老张！
完全没有任何怯懦，甚至说了这么多看起来也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说的完全没错！
而坏就坏在即使是他，也很难挑出这些话里有漏洞的部分。
可这样的话怎会没有漏洞？怎能没有漏洞！？
夏沙见自己怼的两个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才惊觉是不是说的有点过分了？
这两位这么大年龄了，听教主说还是当代的大儒…
怎么办？大儒快被她怼的背过气去了…教里现在是不是没有医师？
“滚出去！”
李老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硬着头皮开口。
“啊？又滚！？”
怎么她走到哪就被人要求滚到哪？
其实她倒是无所谓，可上课第一天被老师赶出教室…教主那边不会扣她房子吧？
不然自己还是再挣扎一下？
“那个，张老、李伯伯…”
“出去！”
夏沙不自在的扁扁嘴，行吧，滚就滚喽！
那可不能算她逃课了多比。
李老偏开头不去看她，实际只有自己知道，他的右手到现在还在颤抖。
那是一种接触到全新东西的不可置信以及兴奋。
这种感觉他从小到大也只感受过几次，每次过后，他的心性都会得到一种升华。
等夏沙终于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离开，李老确认看不到人以后才与张典对视一眼，二人皆露出一抹苦笑。
“魔教看来是真的没虐待她…”
张典一张老脸干巴巴的，他得缓缓。
半晌才出声，
“你说，真的是我们错了吗？书上写的也错了？？”
“…老张啊，我们这把年纪了，要学的好像还有很多啊……”
张典看向道路尽头夏沙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是不是又要出个郡主那般的奇女子了？”
李老久久没有作声，仔细回想在夏家做客的那段日子。
当年单纯可爱缠着要做他弟子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夏家看来也并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
夏沙不知道自己走后两位老人又探讨了多久，也没考虑到她说的那些话会让他们对夏家都产生了质疑。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丽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