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的密室里飘着沉水香,案上的青铜灯树映得四壁的兵书泛着冷光。李师师倚着檀木榻,指尖抚过琴弦,琴音里藏着股说不出的急切——窗外的更夫刚敲过三更,可她知道,天庭的“天罚阵”已在百里外布下,明日子时便会发动。
“师师。”燕青立在她身侧,玄色短打裹着精瘦的身子,甲马在腰间叮当作响,“公孙先生说,那星图是假的。”
李师师的手指一顿,琴弦“铮”的一声绷断。她抬眼望向案头的青铜匣,匣中躺着卷泛黄的绢帛,正是燕青从广寒宫盗来的“天罚星图”。
“假的?”她挑眉,“如何见得?”
“星图上的七十二地煞生辰,与咱们梁山的兄弟对不上。”燕青从袖中摸出张清单,“公孙先生比对过,这上面写着‘林冲,卯时三刻生’,可林教头明明是辰时生的;‘鲁智深,午时生’,可大师是未时……”他的声音沉下去,“连宋头领的生辰都错了。”
李师师的手指轻轻叩了叩案几。她想起三日前,公孙胜在忠义堂说“星图有诈”时,宋江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说“再查”。可梁山的探子已派出去三拨,至今没个准信——天庭的“天罚阵”,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师师。”燕青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你说过,你在东京见过真正的星图。那星图……究竟是什么样的?”
李师师望着他眼底的焦虑,突然笑了。她起身走到墙边,掀开幅绣着“百鸟朝凤”的屏风,露出后面幅泛黄的绢画——画中是个穿月白裙的女子,手持星盘,站在银河边,身后是九曜星官、二十八星宿,每颗星都标着名字,连星芒的走向都细如发丝。
“这是我十年前在东京‘星渊阁’见的。”她的指尖抚过画中女子的裙角,“阁主说,这是‘九霄星轨图’,能算尽三界运势。可那阁主是个疯子,总说‘星轨会变,人心更变’,后来……”她顿了顿,“后来他被天庭的人杀了,星渊阁也被烧了。”
燕青凑近细看,突然倒吸口凉气:“这星图上的‘天枢星’,位置与你说的广寒宫星图完全相反!”
“因为天庭的星图是倒过来的。”李师师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怕凡人窥破天机,便把星轨倒了绘。真正的星轨,是顺时针转的;他们的,是逆时针。”她指向画中“贪狼星”的位置,“你看这颗星,若按天庭的星图,它该在‘坎’位;可在真正的星轨里,它应在‘离’位——离为火,坎为水。天庭要启动‘天罚阵’,需引动‘坎’位的水属性,可真正的星轨里,贪狼星在‘离’位,是火属性……”
“火克水!”燕青猛地抬头,“所以天庭的星图是错的?他们要引的‘水’,根本镇不住‘火’?”
“不止。”李师师从袖中摸出张纸,上面画着复杂的星轨图,“真正的‘天罚阵’,需用七十二地煞的生辰做引,可天庭的星图里,地煞的生辰全被改了。他们真正要引的,是……”她的指尖停在“宋江”的名字上,“是宋头领的生辰。”
密室里的空气骤然凝固。燕青的甲马“当啷”落地,公孙胜不知何时从阴影里走出来,拂尘上的银丝微微发颤:“师师,你的意思是……天庭要借‘天罚阵’,取宋头领的命?”
“不止是命。”李师师的声音里带着股凉意,“他们要的是‘魂’。宋头领前世是‘及时雨’,这一世的魂里带着‘仁’的业力。天庭要取他的魂,炼成‘镇天珠’,用来镇压三界的‘反骨’。”她看向燕青,“你盗来的星图,是他们故意泄露的。为的就是让咱们以为‘天罚阵’要对付梁山,实则……”
“实则要引宋头领去送死!”燕青攥紧拳头,指节发白,“那日宋头领去东京谈判,天庭的人故意放他回来,就是为了……”
“为了让他带着‘替天行道’的旗子,去引动真正的星轨。”李师师接过他的话,“宋头领的魂里有‘义’,有‘仁’,有‘信’——这些,正是‘镇天珠’最需要的业力。”
密室外的更夫敲响了第四更。李师师走到窗边,望着梁山的方向,那里的“替天行道”锦旗在夜风里猎猎作响。她想起宋江昨日在忠义堂说的话:“待破了天罚阵,我便去东京,求玉帝赦了咱们。”
“他错了。”李师师轻声道,“玉帝不会赦咱们。他要的是咱们的魂,是咱们的‘反’。”
“那怎么办?”燕青急得直跺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宋头领……”
“不。”李师师转身,眼底的光比星子还亮,“咱们要反将一军。”她走到案前,提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圈,“真正的‘天罚阵’,需用七十二地煞的生辰做引,可天庭的星图里,地煞的生辰全错了。咱们只需……”
她的话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咻”的一声破空声。一支羽箭擦着窗纸飞过,钉在案头的星图上——箭头上刻着“天庭”的金纹,箭尾系着张黄纸,上面写着:“李师师,你若敢坏朕的事,便让你魂飞魄散。”
“玉帝的人。”公孙胜的拂尘突然泛起青光,“他们来了。”
李师师将星图塞进燕青怀里,笑道:“走,去演武场。咱们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反将一军’。”
密室的门被撞开,三个持刀的天兵冲进来。李师师不躲不闪,指尖弹出粒棋子,正中为首天兵的眉心。那棋子是她用“九霄星轨图”的星屑做的,专破天兵的“玄铁甲”。天兵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师师!”燕青扶住她,“你受伤了!”
“皮外伤。”李师师抹了抹嘴角的血,目光扫过地上的天兵,“他们以为咱们怕了?错了。咱们要让他们知道,梁山的‘反’,不是逃,是……”
她的话被一阵婴儿的啼哭打断。三人转头,只见演武场中央,个穿红肚兜的孩童正站在青石板上,手里举着块染血的布——那是宋江的“替天行道”锦旗的一角。
“宋……宋叔叔!”孩童奶声奶气地喊,“我娘说,你是好人。他们要杀你,我帮你!”
李师师的眼眶突然红了。她认出那孩童——是前日在山下救的难民,母亲被天兵杀害,她抱着孩子躲进了梁山的山洞。
“小宝。”她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你娘呢?”
“娘……娘被他们抓走了!”小宝哭着,“他们说,要拿娘的魂换宋叔叔的命!”
燕青的甲马“当啷”落地。他望着小宝脸上的泪痕,又看了看李师师,突然明白了什么。
“师师。”他抓住她的手,“你早知道?”
“我知道。”李师师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天庭要的是宋头领的魂,可他们不知道,宋头领的魂里,还带着‘义’。这义,是咱们梁山的根,是三界的火。”她看向小宝,“这孩子的娘,是咱们救的;这孩子的魂,是咱们护的。天庭要取宋头领的魂,便要先过咱们这关。”
她起身,将小宝抱在怀里,对燕青道:“去把兄弟们都叫来。咱们要在演武场摆‘九霄星轨阵’——用咱们自己的星轨,破天庭的阴谋。”
燕青点了点头,转身跑向演武场。李师师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突然笑了。她想起十年前在东京,自己被达官贵人当作玩物,如今却能在梁山,为了兄弟,为了素不相识的孩子,与天庭对抗。
“宋头领。”她轻声道,“你说的‘替天行道’,我懂了。不是替天,是替……”
她的话没说完,演武场传来震天的喊杀声。李师师抱着小宝,站在密室的窗前,望着山下攒动的人影——那是梁山的兄弟,是她的家人,是她的“道”。
而在天庭的凌霄殿里,玉帝手中的茶盏突然碎裂。他望着窗外的火光,脸色惨白如纸:“李师师……这贱人,竟敢坏朕的事?”
判官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陛下,她的‘九霄星轨阵’已启动,天罚阵的反噬……”
“反噬?”玉帝猛地站起,龙案上的玉圭“当啷”落地,“朕倒要看看,是朕的天罚阵厉害,还是她的星轨阵厉害!”
窗外,演武场的喊杀声越来越响。李师师望着那片火光,摸了摸怀里的孩子,突然想起宋江说的话:“待破了天罚阵,我便去东京,求玉帝赦了咱们。”
“不用求了。”她轻声道,“咱们要的,从来不是赦免。”
山风卷着喊杀声吹来,吹得密室的窗纸猎猎作响。李师师望着远处的火光,嘴角扬起抹笑——那是属于梁山的笑,属于“反”的笑,属于三界的笑。
而她不知道,今日这一局,不仅破了天庭的“天罚阵”,更让梁山的“反”字,刻进了三界的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