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太……简单了?”
“管用就行。”
郭嘉耸了耸肩。
太史慈默然。
城下的赵云听得真切。
这句话在太史慈耳中无关紧要,对他却犹如讽刺。
出城前他曾向郭嘉夸 捉凌统,如今三十回合未果,虽占上风,终究未能擒敌。
郭嘉一喊,他面上顿时发烫。杀!!”
赵云一声厉喝,凌统猝不及防——明明被压制的是自己,对方竟先怒了?
不等他多想,赵云枪势骤变。
龙胆亮银枪猛击凌统枪尖,震得他双臂发麻。
紧接着,赵云旋身一招百鸟朝凤,枪影如银花怒放,凌统眼前一片缭乱。
盛怒下的赵云,这一枪威力倍增。
莫说凌统,即便吕布在此亦不敢大意。
枪尖一晃,已刺入凌统右肩——若非赵云收力,这一枪本该穿喉而过。呃啊!”
凌统坠马,鲜血染红战袍。
远处宋谦急令:“全军冲锋!救回公绩!”
凌统违抗军令擅自行动,过错自然在他,与宋谦毫无干系。
可若是凌统被敌军生擒,他宋谦就算浑身长嘴也难辞其咎!
然而——
远水救不了近火,
任凭宋谦心急如焚,也左右不了城中战局。
只见赵云单手控缰,侧身一探,五指扣住凌统腰间玉带,发力一提,竟将凌统整个人悬空拎起,连马背都未放,直接策马冲向城门。
城头之上,
太史慈挽弓搭箭,
目光如电,
一箭离弦,精准洞穿一名江东士卒的胸膛。
那士兵闷哼一声,栽倒在地,挣扎两下便气绝身亡。
紧接着,箭雨倾泻而下,又有一批江东兵卒应声倒地。
太史慈再射一箭,
例无虚发。
在城头箭矢充足的情况下,莫说宋谦,即便周瑜亲至,恐怕也束手无策!
攻城?
不妨试试?
……
“哼!”
凌统被重重摔在中军帐内,牵动伤势,疼得面目扭曲。
若是平常,赵云绝不会如此粗鲁,奈何郭嘉阴阳怪气的本事登峰造极,连好脾气的子龙也被激得动了真火。启禀先生!”
“末将幸不辱命!”
“好!”
郭嘉击掌赞叹,
“不愧是浑身是胆的赵子龙!先前我还道生擒敌将难于登天,谁知将军谈笑间便将其拿下。
玄德公麾下有如此虎将,何愁大业不成!”
“先生过誉了……”
赵云被夸得耳根发烫。
平原城人人皆知,赵云最不易动怒,可一旦恼了,只需两句好话便能让他先羞赧起来。
简而言之——
得罪赵云,等同于谁也没得罪。
当然,这不代表李佑会放过你。
与其被那厮盯上,倒不如老老实实挨赵云一顿揍,横竖也不会伤筋动骨。
此刻面对郭嘉的盛赞,
赵云挠头低声道:
“玄德公能成大事,全凭诸位先生运筹帷幄。
云不过一介武夫,当不起这般夸奖。”
“当得起!”
郭嘉佯怒道,
“子龙此言差矣!若无你冲锋陷阵,我们这些文弱书生如何震慑江东大军?”
“谦逊虽好,可像你这般勇冠三军还自贬身价,反倒叫人着恼!”
“这……”
赵云被“训”
得愈发羞愧,却莫名心头畅快。
一旁太史慈也咧着嘴傻乐,虽不知缘由,但笑得格外欢实。
唯独趴在地上的凌统脸色铁青——
你们互相吹捧时,能不能稍微顾及下俘虏的感受?
凌统的伤口还在渗血,他却咬着牙不吭一声,只死死瞪着眼前互相恭维的二人。子龙将军神勇无敌!
哪里比得上先生妙计安天下!
将军过谦了,您的武艺才是冠绝三军。
先生算无遗策,云愧不敢当。
够了!凌统突然暴喝,声音震得帐内烛火晃动,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我凌公绩若皱一下眉头,便是孬种!
郭嘉这才低头,像发现什么有趣事物般轻一声:原来是凌将军的爱子。见少年将军又要发作,他摆摆手道:令尊已归顺玄德公,我岂会害你?说着唤来军医,自己却转身走向主座,衣袂带起的风掠过凌统染血的战甲。胡言乱语!凌统挣扎时铁链哗啦作响,像头受伤的幼虎,父亲常教导知恩图报,岂会......
那便等着瞧。郭嘉抿着茶打断他,待江东战局明朗,令尊自会与你解释。帐内茶香混着血腥气,他忽然瞥见凌统因失血发白的嘴唇,便将茶盏往那边推了半寸。周公瑾坐镇桂阳,张合必败无疑!凌统猛地别过头,铁链在青砖上刮出刺耳声响,到时看你们如何收场!
传令兵急匆匆闯进来时,正看见军医为凌统包扎的手顿了顿。
少年将军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落了梁上灰尘,混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战鼓声,在营帐里久久回荡。
未等士兵答话,凌统突然仰天大笑: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该不会是张合那厮被我军杀得片甲不留了吧!
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惊得一愣,
左右张望不知该看向凌统还是郭嘉,
别管那呆子!
郭嘉衣袖轻挥,
你继续说。
遵命!
士兵赶忙抱拳禀报:
军师大人!
文远将军已攻克柴桑!
凌统:......
......
柴桑城头变换大王旗,
变故来得太快,连素来料事如神的郭嘉都略显诧异,更不用说满脸错愕的凌统。
这愣头青至今未能回神,始终想不通固若金汤的柴桑怎会失守。
虽说柴桑守军不足万人,但有沙场宿将丁奉坐镇,按理说至少能坚守月余。绝不可能...
凌统失魂落魄地呢喃,
丁奉将军镇守的城池怎会轻易陷落?
大惊小怪!
郭嘉睨了凌统一眼,连赵云和太史慈都向这少年投去怜悯的目光。
兵锋贵在神速,
张辽此次尽起五万精锐。
这支经过千锤百炼的劲旅堪称荆州最强战力,连老谋深算的贾诩调兵时都特意强调,张文远麾下虎贲乃是此战胜负关键。
郭嘉承认凌统所言不虚,丁奉确是沙场老将。
自孙策创业之初便追随左右,守城经验自然丰富。
但前提是——
对手不是那个张文远!
张辽威名在江东可止小儿夜啼,张屠夫的凶号传遍吴越之地。
面对这般煞星,纵使丁奉指挥若定,那些守城士卒岂能不胆寒?
更何况,
张文远何曾讲过武德?
没有阵前叫骂,
没有劝降通牒,
袭破周瑜粮道后,张辽马不停蹄直扑柴桑。
先在城外休整两个时辰,
继而——
狂风暴雨般的强攻!
七十二个时辰,
仅仅三日光景,
这座坚城便在的攻势下宣告易主。
虽折损七千精兵,但张辽铁了心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当箭矢耗尽、守军崩溃之际,城门终被撞开。
唯一遗憾是让丁奉那老狐狸钻了空子溜走。
此战不为别的,
就是要让江东军民重新记起被张文远支配的恐惧。
事实正如其所料,
看吧,
连凌统这样的将领都震惊如斯,普通士卒闻讯又该是何等恐慌!
卑鄙! !
暴怒的凌统正对着众人破口大骂,那熟悉的腔调却让赵云恍惚了一瞬,讷讷问道:
“你认识马孟起?”
“不认得,怎的?”
凌统立即对赵云怒目相向。随便问问......”
“哼!”
凌统偏过头去,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笑。即便柴桑陷落,江东还有万千热血儿郎!想吞并整个江东?做你们的白日梦!”
郭嘉扫了凌统一眼不作理会。
赵云早已神游物外,想必又在思念马云禄。
唯独太史慈突然紧锁眉头,面色凝重地陷入沉思,仿佛在权衡什么重大抉择。
片刻后,太史慈猛然击掌高呼:
“奉孝先生!”
“怎......怎么了?”
“我有法子能让凌统归降!”
“哦?”
郭嘉略带讶异地看向太史慈。
此人虽常走背运,却从不说虚言,便静待下文。
太史慈胸有成竹地一笑。
方才他仔细观察凌统言行,竟与当年困守北海时的自己如出一辙。
对付这类人,就该像当年李佑那样彻底击碎其执念——把死胡同凿穿了,人自然走得出来。
太史慈蹲下身平视凌统,字字铿锵:
“凌公绩,依你之见,我军征讨江东乃不义之举?”
“自然!”
凌统梗着脖子嗤笑。好!”
太史慈继续追问,“那江东百姓理当对我们恨入骨髓,可对?”
“哼,算你明白!”
“甚好。”
太史慈在凌统看傻子般的目光中沉声道,“既然你言之凿凿,可敢与我打个赌?就赌江东百姓是否真这般厌恶我们。”
“柴桑已落入文远将军之手。
你我同往城内盘桓一日,不问世家豪强,不许威逼 。
若你能找出十个不愿柴桑归顺玄德公的百姓,便算你胜;若不能,便是我赢。”
“我若胜,你须真心归降。”
“成!”
凌统信心百倍反问,“若我胜了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