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吴家村后山别墅区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梅运来自家别墅那占地极广、装饰低调奢华的宴会厅里,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正酣。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香气。不是寻常宴席的油腻荤腥,而是清新甘甜的米香、醇厚馥郁的酒香、以及各种顶级食材被灵雨滋养后焕发出的、勾魂夺魄的本真鲜香!这香气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令人沉醉的暖流,冲刷着每一个宾客的感官。
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璀璨光芒,照亮长条餐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最引人注目的,是餐桌正中央,那一大桶如同羊脂白玉般晶莹、散发着温润光泽和极致清香的“灵雨·仙粮”米饭!旁边,则是整箱整箱敞开的、瓶身设计简约优雅的“灵雨精米酒”,浓郁醇厚的酒香正从瓶口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勾动着所有人的酒虫。
“喝!给老子满上!”
“王总监!这杯敬你!没有你运筹帷幄,这仙粮也卖不出天价!”
“梅老板!林总!我干了!你们随意!”
“富贵哥!别光顾着啃猪蹄!来来来,走一个!”
喧嚣声、碰杯声、豪爽的笑语声几乎要掀翻屋顶!气氛热烈得如同煮沸的开水!
王富贵彻底喝麻了。他光溜溜的脑门在灯光下油光发亮,脸红得像刚出锅的虾子,一手抓着个油光锃亮、炖得酥烂的灵泉猪肘子啃得满嘴流油,另一只手还死死攥着个酒杯,跟旁边同样喝得面红耳赤的周猛带来的一个周家后生勾肩搭背,嘴里嚷嚷着谁也听不清的豪言壮语。他脚边已经空了好几个酒瓶,走路都开始打晃。
王莲作为主持大局的核心,此刻也卸下了平日里的冷峻干练。她脸颊绯红,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平日难得一见的妩媚。她端着酒杯,周旋在几位代表顶级富豪前来提货的重量级代理人之间,言笑晏晏,举止得体又不失热情。虽然眼神已有些迷离,但职业素养让她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敏锐的洞察力,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既烘托了气氛,又为未来的订单埋下伏笔。她喝得不少,但步伐还算稳当,只是偶尔扶一下椅背。
周猛老爷子也彻底放开了,他脱掉了外面的唐装褂子,只穿着件丝绸汗衫,挽着袖子,露出精壮的胳膊。他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正拉着梅运来,唾沫横飞地讲述当年在古武界如何一拳打断对手三根肋骨的“光辉事迹”,讲到激动处,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在梅运来肩膀上,发出“砰砰”的闷响,震得梅运来杯中酒液直晃荡。老爷子显然喝高了,眼神都有些发直,但那股豪迈劲儿却更足了。
梅运来作为今晚当之无愧的主角,自然是被灌酒的重点目标。他穿着件深色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重伤初愈的脸庞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但在酒精和这热烈气氛的烘托下,也染上了一层健康的红晕。
他脚杆有点发软,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敬酒的人络绎不绝,从周家后辈到富豪代理人,从王莲团队的核心骨干到合作社里立了功的村民代表…每一杯似乎都带着无法推却的热情和敬意。
“梅老板!年少有为!前途无量!我干了!”
“梅总!灵雨仙粮,名不虚传!佩服!这杯敬您!”
“老板!跟着您干,痛快!干了!”
梅运来酒量本就不算顶尖,加上身体尚未完全复原,此刻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股股灼热的气流直冲脑门。他努力保持着清醒,脸上挂着豪爽的笑容,来者不拒,仰头就干!辛辣滚烫的灵酒顺着喉咙一路烧下去,带来一阵阵眩晕感。他感觉自己的脚杆越来越软,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只能靠着身后的椅背,或者时不时扶一下旁边的林彩霞。
“梅大哥…少喝点…” 林彩霞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被众人轮番敬酒,一杯接一杯地灌下去,心疼得不行。她小声劝着,试图帮他挡掉几杯,却总被热情的宾客笑着推开:“林总!这可不行!今晚是梅老板的主场!”“老板娘心疼啦?哈哈!最后一杯!就最后一杯!”
林彩霞自己也喝了不少。她今晚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月白色旗袍,将玲珑的身段勾勒得恰到好处。酒意上涌,她白皙的脸颊早已染上了动人的绯红,如同上好的胭脂晕染开来,一直蔓延到小巧的耳垂和纤细的脖颈。那双平日清澈明亮的杏眼,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水润的薄雾,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平日里绝难见到的、慵懒而迷离的风情。
她酒量比梅运来稍好,但也架不住这热烈的氛围。几杯醇厚的灵酒下肚,她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那些平日里需要她时刻绷紧神经去应对的报表、谈判、危机,此刻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一种前所未有的、彻底的放松和愉悦感,如同温泉水般包裹着她。
喧嚣似乎渐渐远去,灯光也变得柔和而朦胧。
林彩霞单手托着香腮,手肘支在铺着雪白餐布的桌面上。她微微歪着头,目光仿佛没有焦点,又仿佛穿越了喧嚣的人群和迷离的灯光,牢牢地、一眨不眨地定格在了身边那个男人身上。
梅运来正仰头灌下又一杯敬酒,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滚动,几滴晶莹的酒液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消失在微敞的衬衫领口。他放下酒杯,因为酒意而微微眯起眼睛,抬手随意地抹了一下嘴角,脸上带着那种豪爽又有点无奈的笑容,似乎在应付着下一个凑上来敬酒的人。
林彩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被酒精染红的侧脸,看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因为应付劝酒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他抹去嘴角酒渍时那带着点粗犷随意的动作…
她的眼神越来越专注,越来越迷蒙。那层水润的薄雾似乎更浓了,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遮掩不住眼底深处翻涌的、复杂难言的情绪。有心疼,有担忧,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痴迷的、亮得惊人的光芒!
她看着他,嘴角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地向上弯起。那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最终变成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带着浓重醉意的、傻乎乎的、甚至有点花痴的笑容。那笑容里,没有了平日里林总的精明干练,没有了商场女强人的冷峻自持,只剩下一个喝醉了酒、被心上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小女人模样。
她就这样,单手托腮,歪着头,在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的宴会厅中央,对着身边那个同样喝得脚杆发软的男人,傻傻地、痴痴地、旁若无人地笑着。仿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和她脸上那傻乎乎的笑容。
宴会的气氛依旧热烈如火。王富贵抱着个空酒瓶,趴在桌子上,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梦话。王莲还在强撑着与最后几位代理人寒暄,但脚步已经明显虚浮。周猛老爷子嗓门依旧洪亮,但内容已经变成了谁也听不懂的古老拳谱口诀…
夜色渐深,喧嚣终于慢慢平息。
送走了最后几位意犹未尽的宾客,别墅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只剩下满室的杯盘狼藉和浓郁的酒菜香气。佣人们开始轻手轻脚地收拾残局。
林彩霞几乎是半挂在梅运来的胳膊上,被他半扶半抱地往楼上卧室走。她浑身软得像没骨头,脚步虚浮踉跄,全靠梅运来支撑着。浓重的酒气混合着她身上清雅的体香,萦绕在梅运来鼻端。
“慢点…慢点幺妹儿…抬脚…对…小心门槛…” 梅运来自己也喝得头重脚轻,脚杆发软,扶着林彩霞走得摇摇晃晃,嘴里还下意识地提醒着,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醉意和疲惫。
好不容易挪到卧室门口,梅运来腾出一只手拧开门把手,几乎是半抱着把林彩霞挪了进去。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暖黄的床头灯,光线柔和。梅运来想把林彩霞扶到床边坐下,结果脚下一个趔趄,两个人重心不稳,同时“噗通”一声,重重地摔进了柔软宽大的床垫里!
“唔…” 林彩霞发出一声含混的嘤咛,被摔得有点懵,却似乎并不觉得疼。她趴在柔软的被子上,像只慵懒的猫儿,舒服地蹭了蹭脸颊。
梅运来也被摔得七荤八素,仰面躺在她旁边,大口喘着气,感觉天花板都在旋转。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而混乱的呼吸声,混合着浓烈的酒气。
安静了几秒钟。
梅运来挣扎着想爬起来,至少帮林彩霞盖好被子。他刚撑起一点身体,一只微凉柔软的手却突然按在了他的胸口。
他低头。
林彩霞不知何时已经翻过身,侧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正仰着脸看着他。床头暖黄的灯光柔和地勾勒着她酡红的醉颜。那双迷蒙的杏眼,此刻如同浸在春水里的黑曜石,水光潋滟,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直勾勾的、毫不掩饰的专注。她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仿佛要把他此刻狼狈又真实的样子深深烙印在眼底。
她脸上的傻笑还未完全褪去,嘴角依旧弯着醉人的弧度,眼神却比刚才在楼下时更加迷离,也更加…滚烫。
梅运来被她看得心头莫名一跳,那眼神太过直白,太过专注,仿佛带着某种灼人的温度,烧得他刚被酒精麻痹的神经都有些刺痛。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幺…幺妹儿?你…你看啥子?”
林彩霞没有回答。她的眼神依旧牢牢锁在他脸上,仿佛穿透了那层醉意和疲惫,看到了更深的东西。她红润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浓重鼻音和醉意的呢喃,如同梦呓:
“梅运来…”
声音很轻,很软,像羽毛拂过心尖。
“…你个傻子…”
这句话,比前一句稍微清晰了一点,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却又无比柔软的嗔怪,仿佛蕴藏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带着醉意的四个字。
说完,她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醉意,缓缓地、缓缓地合拢。长长的睫毛如同疲倦的蝶翼,在眼下投下两片浓密的阴影。按在梅运来胸口的手也软软地滑落下来,搭在身侧。
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响起,她就这样,带着脸上那未褪的傻笑和那句含混不清的呢喃,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