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天幕被撕裂!
一道粗如龙蟒的赤红火链轰然坠下,它并非纯粹的火焰,而是由无数怨憎与规则符文纠缠而成的审判之锁,目标直指那条横亘虚空的账链裂缝!
祁诀瞳孔猛缩,想也不想,一步踏出,魁梧的身躯如山岳般横在沈微与账链之前。
他没有动用任何防御法宝,而是直接抬起了自己的左臂!
“【伪命格·代偿】!”
一声低吼,他命格之中那枚虚幻的莲花印记疯狂旋转,代表“十年阳寿”的抵押契约被瞬间点燃,化作一道无形的屏障迎向火链。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火链与无形屏障悍然相撞。
那足以熔金化铁的清账火竟被硬生生挡下,但代价是祁诀的左臂!
只见火光爆闪,他整条手臂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碳化,剧痛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可他却咧开嘴,发出一阵狂放至极的大笑:“来啊!再来!老子有的是‘未来’可以烧!”
他的挑衅仿佛激怒了天道,第二道清账火紧随其后,比第一道更为炽烈,更为迅猛!
然而这一次,不等祁诀再动,他身后的沈微已然出手。
她苍白的指尖轻抚安魂铃,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决绝。
“叮铃——”铃声清越,却不再是安魂的低语,而是抗争的战歌!
“【共誓回响】!”
随着她魂火的注入,安魂铃内那上百道被驳回的遗愿残响,竟在瞬间被同步唤醒!
一道道绝望的、不甘的、悲愤的呢喃汇聚成一股磅礴的音流,在她面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音波壁障。
第二道火链撞上音墙,竟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刺耳声响!
那无坚不摧的火焰,在百道遗愿的共鸣冲击下,轨迹竟被强行偏折了寸许,擦着祁诀的身体轰入了一旁的虚空,炸开一团湮灭的混沌。
祁诀的识海中,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骤然响起:【警告!
检测到罕见的‘双核抗性’结构。
清账火对当前目标区域的清算效率预计下降58%!】
双核抗性?祁诀心念电转,瞬间明白,系统指的是他和沈微的配合!
就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一个诡异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账链的上游。
那是一个身穿红肚兜的典当童,面无表情,手中托着一个不断流逝的沙漏。
他仿佛独立于这场风暴之外,声音空洞地响起:“清账火有‘三重判准’——名不存、愿不纯、契不等。你们以命相抵,破了第一重‘契不等’的死局,但第二重……这些被抹去名字的孤魂,得有人替他们说话。”
他的目光越过祁诀,精准地落在沈微身上,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你的安魂铃能‘复刻’他们的遗愿,但若要‘重构’,则需知其人之痛,感其人之憾。”
知其人之痛?
沈微娇躯一颤,闭上了双眼。
指尖再次抚过安魂铃,这一次,她不再是催动力量,而是在倾听。
无数破碎的记忆画面涌入她的脑海,那些临终前的绝望,那些被规则无情驳回的卑微愿望……忽然,一滴清泪自她眼角滑落。
她猛地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清晰:“我知道……因为,我也是那个被驳回的人。”
她想起了自己那份同样被归为无效的卷宗,上面朱红的批语至今仍刺痛着她的灵魂。
她低声念出那几个字,像是在对典当童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动机不纯?可我……我只是不想让当年的真相,就那么不明不白地烂在那场火场里啊!”
刹那间,强烈的执念与共鸣引爆了安魂铃的力量!
铃声骤变,从抗争的战歌化作了泣血的悲鸣!
沈微以自身被否定的执念为引,强行将其中一道最模糊的遗愿从“复刻”提升到了“重构”的层次!
“王阿婆的遗愿,不是‘死后安宁’!”沈微的声音穿透了火焰的咆哮,“她的真正执念是——我愿以三世阳寿,换这世上还有人记得我家门牌号——旧账巷,307!”
这声音,如同一把无形的刻刀,狠狠切入了那条混沌的账链!
原本模糊不清的“王阿婆”三个字,竟在瞬间变得清晰起来,绽放出微弱的光芒。
更不可思议的是,随着这一个名字的回归,它周围十余个同样被抹除的姓名,也仿佛受到了感召,开始缓缓浮现轮廓!
祁诀见状,脑中仿佛一道惊雷炸开,瞬间醒悟:“我懂了!他们不是不要‘等价’,他们是要‘见证’!是要有人记得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他不再犹豫,猛地将那枚融入体内的夜胥玉核贴于心口,发动了【愿力熔炉】!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将愿力炼化为焚烧一切的黑焰,而是逆转了熔炉的功效!
磅礴的愿力被他以自身金色的神魔之血为墨,以命格中的莲花纹路为印,在他指尖凝聚。
他对着那条开始修复的账链,隔空刻下了第一笔!
“凡未竟之愿,皆由‘见证者’代书——”
他一字一顿,声音响彻整条旧账巷。
“祁诀,执笔!”
每写下一个字,他的金血便消耗一分,但账链之上,便有一道被抹去的名字重新回归,绽放光芒!
就在此时,第三道清账火已然凝聚成型,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压轰然落下!
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条账链的深处,一丝夜胥残存的、几乎微不可查的气息竟被祁诀的“执笔”行为引动,猛地涌出,在空中化作一道虚幻的青铜秤影,不大不小,却恰到好处地向上微微一托,竟让那毁天灭地的火链滞涩了瞬息!
祁诀一怔,随即发出一声低笑,带着一丝了然与感动:“老夜,原来你也在赌我吗?”
他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指尖血光大盛,将“共誓碑文”的最后一笔悍然完成!
嗡——!
整段账链金光暴涨,仿佛从一条破败的锁链,化作了一卷不朽的契约神碑!
那金光非但没有被清账火压制,反而如饥饿的巨兽般,逆向冲天而起,张开大口,竟硬生生将那道清账火的末端吞噬了一截!
被吞噬的审判之火,在碑文的转化下,竟化作最精纯的愿力流,反哺回账链之中!
系统刺耳的红色警报疯狂闪烁:【严重警告!
本地规则紊乱度突破50%……权限冲突……‘旧判官堂’隐藏协议被重新激活!】
规则,正在被改写!
然而,巨大的成功也带来了巨大的代价。
沈微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一软,险些栽倒。
她身后的魂火剧烈波动,明暗不定。
重构誓愿,引动共鸣,让她本就残缺的记忆碎片正在加速流失。
“撑住!”祁诀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毫不迟疑地再次发动“代偿”。
这一次,他抵押的不再是阳寿,而是自身的心脉律动!
两人的心跳通过接触的肌肤开始共振,他那蕴含着神魔之力的金血,顺着相连的经脉,缓缓流入沈微体内,稳定着她即将溃散的魂火。
也就在这一刻,遥远的地府,某座阴森威严的大殿内。
一名身着玄色官袍的判官,正神情冷漠地提笔,在一卷生死簿上书写着什么。
“祁诀……抹除令。”
他笔锋凌厉,即将落下最后一笔。
可就在笔尖触及纸面的瞬间,“咔嚓”一声脆响,那根浸染了无数魂魄墨迹的判官笔,笔尖竟毫无征兆地断裂了!
一滴浓稠的墨汁坠落,不偏不倚,正好滴在“抹除”二字上,将其晕染成了一团模糊的“未审”。
判官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疑与不可思议,他望向代表阳世苍穹的天幕,喃喃自语:“是谁……是谁在替死人说话?”
而在旧账巷的尽头,那片无人能看清的浓雾之中,小秤不知何时已蹲在那里。
她小小的手中,最后一枚从青铜秤上拓下的朱砂拓片,正被她指尖的火苗点燃,化作飞灰。
她看着账链上冲天而起的金光,轻声说了一句只有风能听见的话。
“秤砣落了,天平要翻了。”
风暴的中心,祁诀稳稳地抱着沈微,感受着那股被账链吞噬、转化的磅礴力量倒灌回流。
他摊开右手,那奔涌而来的金色愿力流与他指尖残留的神魔之血,还有一丝被碑文强行炼化的青色审判之焰,三者在他掌心交汇、盘旋、压缩。
它们没有爆炸,反而像找到了唯一的归宿,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规律彼此融合、凝结,缓缓塑造成一个全新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