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航程，对李素智而言堪称度日如年。他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心惊肉跳。
眼看距离朱明仙舟只剩最后一天的路程，那片在星图中越来越近的光点本该带来希望，却反而让他更加紧张。
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足够发生无数意外，尤其是当你知道可能有一位绝灭大君在侧时。
“就算我们现在团灭在这里，朱明仙舟那边恐怕都未必能及时察觉……”李素智悲观地想道。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甚至连晚上都不敢熟睡。那双因为缺乏睡眠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而那张平日里被他嫌弃地丢在床头柜的阿哈面具，此刻却被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触感反而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全感。
他反复检查着面具，确保自己能在零点一秒内将其戴上——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在绝境中能有多大用处，但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的预感没有错。就在星槎即将进行最后一次跃迁，进入朱明仙舟引力范围的边缘地带时，异变陡生！
舷窗外的星空像是被泼洒了浓墨，瞬间黯淡下去。一股令人灵魂颤栗的、充满毁灭与凋零意味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席卷了整个星槎！
金属舱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灯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最终彻底熄灭，只剩下应急光源投下惨淡的光晕。
商队成员们惊恐的尖叫和奔跑声混杂在一起，乱作一团。李素智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死死攥住面具，目光死死盯住威压传来的方向——星槎前方的虚空之中。
在那里，无尽的黑暗能量开始汇聚，勾勒出一个庞大、妖异、充满不祥美感的身影。
繁复的服饰，苍白的肌肤，以及那标志性的、带着怜悯与残酷并存意味的笑容……绝灭大君——幻胧！她终究还是来了！
而更让李素智瞳孔骤缩的是，他看到停云就站在离幻胧不远处的甲板上，脸色苍白，娇躯微微颤抖。那条平日悠然摆动的狐尾此刻也僵直地垂落，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存在震慑，甚至可能被某种力量禁锢了。
一瞬间，李素智全都明白了。停云之前并没有被替换！是他自己先入为主，因为知晓“未来”而产生了误判！
一股强烈的自责涌上心头，如果他早点提醒……不，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跑！必须立刻跑！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涌现。
一位绝灭大君，根本不是他现在能抗衡的！欢愉令使的名头听起来唬人，但阿哈那个坑货根本没给他力量！没有力量的令使，在幻胧面前和一只强壮点的蚂蚁没什么区别！
然而，他的目光掠过停云那苍白却依旧难掩绝色的脸庞，掠过她眼中那份无法掩饰的惊恐与无助……
想起这些天她虽然别有目的，但笑容却是真实的，那香风，那狡黠的眼神……
“妈的！”
李素智低声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幻胧，骂阿哈，还是骂自己这该死的、不合时宜的“英雄病”。
他咬了咬牙，猛地从藏身处冲了出去，几个箭步挡在了停云与幻胧之间的虚空中。
他高举着那张表情诡谲的面具，像是举起一面脆弱的盾牌，直面那充斥天地的毁灭威光。双腿虽然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他努力挺直了脊梁。
正准备享受猎物恐惧的幻胧，显然没料到会半路杀出这么个玩意儿。
她那双蕴含着毁灭星辰力量的眼眸，略带一丝诧异和玩味地落在了李素智……以及他手中的面具上。
“哦？”
幻胧的声音空灵而缥缈，带着一丝戏谑，“一个渺小的、灵魂却有些趣味的虫子……以及，欢愉家的小玩具？怎么，阿哈的信徒，也想来掺和这场毁灭的盛宴吗？”
压力如山般袭来，李素智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他在心里疯狂呐喊。
“阿哈！乐子神！坑货老板！你tm可千万要靠得住啊！再不来点作用，你的‘优秀员工’就要提前报销了！”
他强撑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得那么厉害：“幻胧！你的毁灭……毫无美感！比起欢愉，差远了！”
他试图用阿哈的风格说话，希望能引起面具的共鸣。
被他护在身后的停云，怔怔地看着前方那并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单薄的背影。
在如此绝境之下，这个一路上对她戒备疏离、甚至有些畏缩的年轻人，竟然会为了她，选择直面一位绝灭大君。
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与他平日表现出的怂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他……”
停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混杂着感动、担忧，以及一丝莫名的悸动，“他好帅啊……可惜……”
可惜面对的敌人太强大，这奋不顾身的勇敢，恐怕只能如同流星般，绽放瞬间的光芒后便彻底湮灭。
幻胧似乎被李素智这“拙劣”的挑衅逗笑了，笑声中带着毁灭的韵律：“有趣。既然如此，便让吾看看，欢愉，如何在毁灭中绽放吧。”
她轻轻抬手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毁灭能量，如同暗色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射向李素智，速度快得超越了他的反应极限！
要死了！李素智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念头。他下意识地将所有意念灌注到手中的面具上，绝望地嘶吼：“阿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手中的面具，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骤然扭曲、放大，仿佛活了过来！
一股并非源于他自身，却与他手中面具紧密相连的、难以形容的“力量”被引动了！
这力量并非用于防御或攻击，而是……扭曲现实！
只见那道致命的毁灭光束，在即将触及李素智鼻尖的瞬间，突兀地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直角弯，“咻”地一声，击中了旁边一艘无人货舱。
货舱瞬间化为齑粉，但李素智和停云却毫发无伤。
“？？？”幻胧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李素智自己也懵了，他看看手里仿佛在嘲笑一切的面具，又看看那消失的货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这算什么？强制闪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面具似乎觉得这还不够“乐子”。只见幻胧脚下，那由能量构成的、本该坚不可摧的虚空平台，突然变得如同橡皮泥般柔软且有弹性，甚至还带着鲜艳的彩虹条纹！
幻胧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那绝灭大君的威严气场瞬间被这滑稽的一幕破坏了不少。
“哈哈……哈哈哈……”李素智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并非他本意，而是面具带来的那股纯粹的、荒诞的欢愉情绪感染了他。
幻胧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毁灭美学”受到了玷污。“欢愉……令人作呕的把戏！”
她似乎动了真怒，更为恐怖的能量开始在她手中凝聚。
而李素智手中的面具，光芒也越来越盛，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更大规模的“乐子”而兴奋颤抖。只是李素智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量正在被飞速抽取，一阵阵虚弱感袭来。
这欢愉的力量，显然并非没有代价。他能撑到星槎成功跃迁，或者……撑到被这面具吸干吗？这场不对等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