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防大学的清晨总是从嘹亮的军号声开始。程微意迅速整理好床铺，将战术笔别在内衣口袋，这才打开窗户让秋日的阳光洒进来。自从上周偶遇张毅后，校园生活看似平静，但她知道暗流正在涌动。
7号，发什么呆呢？韩梅一边扎头发一边问，今天可是射击考核，别告诉我你紧张了。
程微意回过神，系好作训服的最后一颗纽扣：不紧张，只是在想动作要领。
得了吧，你可是陆教官亲传弟子。韩梅促狭地眨眨眼，全连就你一个能闭着眼睛拆装95式。
程微意耳根微热。军训结束两周了，陆沉的名字依然能让她心跳加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
喂，听说了吗？韩梅突然压低声音，下周军区首长要来视察，据说还要选拔优秀学员参加特种部队冬令营。
程微意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特种部队冬令营？
对啊，表现优异的可以直接获得暑期实习机会。韩梅兴奋地说，你哥不就是特种部队的吗？你肯定有优势。
程微意没有接话。哥哥程微行昨天发来加密短信，警告她张毅可能混入校园。如果这是真的，首长视察无疑会成为袭击的绝佳时机。
食堂里人声鼎沸。程微意端着餐盘刚坐下，就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刺在背上。她佯装不经意地回头，只看到几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其中一个人的走路姿势...很像张毅。
怎么了？韩梅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没事。程微意收回目光，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战术笔，快点吃吧，考核要开始了。
射击场上，学员们列队等待考核开始。程微意站在队列中，目光扫过场边的观察席——除了熟悉的教官外，还有几个陌生面孔，正严肃地翻看学员档案。其中一人抬头时，程微意差点惊呼出声——是周医生！哥哥的同事为什么会在这里？
7号！教官的点名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程微意大步走向射击位，熟练地检查枪械。握上冰冷的枪柄，她仿佛又看到陆沉站在身后，手把手教她调整姿势的画面。
准备——开始！
枪声接连响起。程微意屏息凝神，三点一线，扣动扳机。十发子弹，九十八环——目前最高分。
漂亮！教官难得地称赞道，继续保持。
程微意退到一旁，余光注意到周医生正与档案管理员低声交谈，不时看向她这边。考核结束后，她故意放慢脚步，果然听到周医生对管理员说：...重点关注7号，她哥哥是...
声音渐行渐远，但程微意已经明白了——哥哥派人来保护她。这份关心让她心头一暖，却也更加警惕。如果保护措施加强了，说明危险也临近了。
回宿舍的路上，韩梅突然拉住她：你看校园论坛了吗？
程微意摇头。自从军训回来后，她很少关注这些。
有人发帖说你和陆教官...韩梅欲言又止，说你们关系不正当，你靠这个才拿的高分。
程微意如遭雷击，一把夺过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匿名帖，标题刺眼：《深扒军训女神与冷面教官不可告人的关系》。帖子里歪曲事实，甚至附上了几张他们在训练场交谈的偷拍照。
胡说八道！程微意气得手指发抖，这些都是正常训练交流！
我当然知道。韩梅安抚道，但有些人就爱看这种八卦。你看这个发帖人，匿名代号...
SY...张毅的拼音首字母？程微意眼神一凛。这绝非巧合。
别理这些无聊的人。韩梅关掉页面，学校肯定会处理的。
程微意勉强点头，心里却翻江倒海。如果这真是张毅所为，他的目的恐怕不止诋毁她这么简单。
下午的战术理论课上，程微意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异样目光。有人在她经过时故意咳嗽，还有人小声议论靠关系之类的话。她挺直腰板，目不斜视地走到座位上——这是陆沉教她的，面对非议时，最好的反击就是用实力说话。
下课铃响，程微意正准备离开，系主任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程微意同学，请跟我来一下。
系主任办公室里有两个人正在等她——周医生和一位陌生女军官。
程同学，这位是保卫处的林参谋。系主任介绍道，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
林参谋——程微意立刻想起这是哥哥的同事，那天在车上见过的冷峻女子。今天她穿着军装，肩章显示她是少校军衔。
关于校园论坛的帖子，我们已经锁定了发帖人的Ip。林参谋开门见山，确实与张毅有关。
程微意握紧拳头：他想干什么？
转移注意力。周医生推了推眼镜，我们发现张毅可能已经潜入校园，目标是下周的首长视察活动。
程微意倒吸一口冷气。她猜对了，张毅果然要利用这个机会报复。
我们需要你的配合。林参谋递给她一部专用通讯器，你是张毅最记恨的人，他一定会想办法接近你。
通讯器只有纽扣大小，可以别在衣领上。程微意接过时，手指微微发抖——这不是演习，而是真正的危险任务。
放心，我们会24小时保护你。周医生安慰道，你哥也会暗中支援。
想到哥哥就在附近，程微意稍微安心了些。她挺直腰背：我需要做什么？
正常学习生活，但要提高警惕。林参谋指示道，如果发现张毅，不要轻举妄动，立即通知我们。
离开办公室，程微意感觉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校园里的一草一木突然变得可疑起来——那个低头看手机的男生，那个在长椅上看书的女生，会不会是张毅的同伙？
微意！韩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系主任找你什么事？是不是关于那个造谣帖？
程微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嗯，学校会处理的。
她不能告诉韩梅真相，那只会让朋友也陷入危险。这种孤立无援的感觉让她格外想念陆沉——如果他在，一定会用那双有力的手按住她的肩膀，告诉她别怕，有我在。
晚自习结束时，天已全黑。程微意婉拒了韩梅一起回宿舍的邀请，借口要去图书馆还书。实际上，她需要独处一会儿，理清思绪。
图书馆后的林荫小道安静得只有落叶声。程微意放慢脚步，深呼吸着秋夜的凉气。突然，一阵窸窣声从灌木丛后传来。她立刻警觉地按住通讯器，另一只手摸向口袋里的战术笔。
她厉声问道。
灌木丛中钻出一只花猫，喵了一声跑开了。程微意长舒一口气，暗笑自己神经过敏。就在这时，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否则你和你那个宝贝陆沉都会没命。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浓重的烟味。
张毅！程微意浑身僵硬，但很快冷静下来。她轻轻点头示意配合，同时用拇指悄悄按下通讯器的紧急按钮。
很好。张毅松开手，但用某种硬物顶住她的后腰，往前走，到老仓库去。
程微意顺从地迈步，大脑飞速运转。老仓库在校园西北角，平时人迹罕至。张毅选择那里，显然早有准备。
为什么这么做？她故意放慢脚步，争取时间，就因为我军训表现比你好？
张毅冷笑：少装傻！你爸和陆沉他爸害死我父亲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程微意心头一震。哥哥说得没错，张毅果然是为了二十年前的旧怨。
那是个意外...她试图解释。
闭嘴！张毅粗暴地推了她一把，你们程家和陆家都一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程微意踉跄几步，趁机扫视四周——没有看到周医生或林参谋的身影。通讯器是否已经发出信号？他们能找到这里吗？
老仓库的铁门吱呀作响。张毅逼她进入后，立刻反锁了门。昏暗的灯光下，程微意看清了他手中的东西——不是枪，而是一把军用匕首。
别紧张，暂时还不会伤害你。张毅阴森地笑了，你可是我引出陆沉的诱饵。
程微意心头一紧：陆沉不在学校。
但他会回来的，特别是听说你有危险的时候。张毅拿出手机，来，对着镜头笑一个，我给你男朋友发段视频。
程微意咬紧牙关。陆沉正在执行危险任务，绝不能让他分心。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你搞错了，我和陆教官只是普通师生关系。她故意用轻蔑的语气说，他那种冷血军人，怎么可能在乎一个学员的死活？
张毅愣了一下，随即狂笑：装得真像！可惜我早就看透了。他晃了晃手机，军训时我偷拍了不少精彩画面呢——他看你的眼神，啧啧...
程微意脸颊发烫，但很快冷静下来。她注意到张毅的注意力完全在手机上，这是个机会。
就算你报复了我们，又能怎样？她一边说一边悄悄移动位置，你父亲也活不过来了。
但你们会付出代价！张毅突然暴怒，匕首在空中挥舞，特别是陆沉，我要让他尝尝失去最重要的人的滋味！
最重要的人...这个称呼让程微意心头一颤。但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张毅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
你逃不掉的。她继续刺激他，同时向堆满体育器材的角落退去，学校已经发现你潜入的证据。
闭嘴！张毅扑上来，匕首直指她的咽喉。
程微意早有准备，一个侧身躲过，同时抓起旁边的羽毛球拍狠狠砸向张毅手腕。匕首当啷落地，张毅惨叫一声。
贱人！他怒吼着冲上来。
程微意迅速抽出战术笔，摆出陆沉教她的防御姿势。当张毅再次扑来时，她灵活地闪避，同时用笔尖刺向他的手臂。
张毅吃痛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手臂上的血痕：你...你竟然...
我父亲是军人，我哥哥是军人，我喜欢的人也是军人。程微意一字一顿地说，你真以为程家的女儿是好欺负的？
张毅的表情变得狰狞。他猛地掀翻一旁的器材架，趁程微意躲闪时扑上来掐住她的脖子：去死吧！
氧气迅速减少，程微意眼前发黑。她拼命挣扎，但男女力量悬殊。就在意识即将模糊时，仓库大门被猛地撞开！
放开她！一个熟悉的声音炸响。
程北辰！他带着几名军人冲了进来，枪口直指张毅。
张毅见势不妙，一把拉起程微意挡在身前：别过来！否则我扭断她的脖子！
程微意感到颈间的力道加重，但她没有慌乱。借着哥哥吸引张毅注意力的机会，她悄悄抬起脚，用尽全力踩向张毅的脚背。
张毅痛呼一声，手劲稍松。
程微意抓住机会，一个肘击命中他的腹部，同时低头从他臂弯下钻出。程北辰立刻开枪，精准地击中张毅的肩膀。
拿下！程北辰厉声命令。
几名军人迅速制服了哀嚎的张毅。程北辰则冲过来抱住妹妹：没事吧？
程微意咳嗽着摇头，喉咙火辣辣地疼。这时周医生和林参谋也赶到了，迅速检查她的伤势。
通讯器...有用...程微意嘶哑地说。
你做得很好。林参谋难得地露出赞许的目光，非常勇敢。
程北辰心疼地看着妹妹脖子上的淤青：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程微意摇摇头，突然想起什么：张毅说...他要引出陆沉...陆沉有危险！
放心。程北辰安抚道，陆沉的任务已经接近尾声，他很安全。
程微意这才松了口气，随即被一阵眩晕击中。朦胧中，她感觉被人抱起，耳边是哥哥焦急的呼唤...
再次醒来时，程微意发现自己躺在校医院的病床上。窗外已是深夜，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打破寂静。
醒了？韩梅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带着哭腔，吓死我了！听说你遇到校外流氓了？
程微意微微点头。看来学校对外隐瞒了真相。她看向病房门口，周医生正站在那里对她轻轻摇头——意思是保密。
医生说只是皮肉伤，休息几天就好。韩梅递过一杯水，对了，有人给你送了这个。
那是一个简单的军用饭盒，里面装着几块桂花糕——她小时候最爱吃的点心。饭盒下压着一张纸条：「听说你受伤了。好好养伤，等我回来检查。——S」
程微意将纸条贴在胸口，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知道，他一直在关注着她。这个认知比任何止痛药都更有效。
谁送的啊？神神秘秘的。韩梅好奇地问。
程微意擦干眼泪，露出坚定的微笑：一个很重要的人。
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洒进来，温柔地笼罩着这个勇敢的女孩。她知道，在远方的某处，有一个人也正望着同一轮明月，思念着她。而这就足够了——至少此刻，他们都在彼此的心中，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