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第三击，平等的资格
天空之中，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敖炎看着那个浑身浴血、双臂软垂、却依旧顽强站立，眼神如燃烧星辰般盯着自己的人族，心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三击！整整三击！动用龙炎，施展龙族战技，甚至催发了龙威震魄，竟然都没能将其彻底击垮！
这已经不是肉身强悍能够解释的了。此人的意志，简直如同亘古不化的玄冰，坚不可摧！那枚诡异的力量法则符文，更是蕴含着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秩序”奥义，竟能同时作用于肉身与神魂，防御得滴水不漏。
下方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如同无数根针，刺穿着他身为龙族的骄傲。他输了，输在了一个他原本视为蝼蚁的人族手中，输在了这看似不公平，实则对方凭借真正实力赢下的赌约上。
赵虎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剧痛，双臂更是传来钻心刺骨般的疼痛。但他强行运转着《混沌锻体法》与体内那圆融如一的力量法则，死死稳住身形，不让自己的虚弱过于明显。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敖炎，等待着他的回答。
“三击已过。” 赵虎的声音因伤势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再次重复，“现在，龙族……可愿平等对话？”
敖炎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死死攥紧了拳头，龙鳞下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他恨不得立刻催动飞舟，将下方那座城池连同这个可恶的人族一起夷为平地！但……龙族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赌约是他亲口应下的，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反悔，龙族声誉将荡然无存。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族，虽然重伤，但那股引而不发、仿佛随时能爆发出更恐怖力量的气息，让他内心深处也存着一丝忌惮。此人，绝非寻常！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敖炎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周身那沸腾的杀意与龙威，如同潮水般退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熔岩般的竖瞳中，虽然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居高临下的蔑视，多了几分正视与复杂。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赵虎，第一次，做出了一个属于平等种族之间，带着些许敬意的礼节——拱手。
“人族，赵虎。”敖炎的声音依旧带着龙族特有的威严，但语气已然不同，“你……赢得了这份资格。”
“我，敖炎，以龙族使者之名承认，你与你所代表的人族，有资格与龙族进行平等对话。”
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有无形的枷锁被打破，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与澎湃的激动，席卷了整个黑风联盟！
“赢了！国师赢了！”
“我们……我们赢得了和龙族平等对话的资格！”
“人族！人族！”
无数人热泪盈眶，相拥而泣，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将之前所有的压抑、屈辱、担忧，尽数化作震天的狂喜与自豪！这是种族尊严的胜利！是弱小者凭借自身力量，从强权手中硬生生夺来的尊重！
观星塔上，林红玉紧绷的身躯终于放松下来，眼角微微湿润，看着空中那道浴血却顶天立地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陈铁狠狠一拳砸在栏杆上，咧开大嘴，想笑，眼眶却有些发红，只能重重地吐出两个字：“牛逼！” 墨尘长长舒了一口气，抚掌轻叹：“壮哉！此役之后，人族之名，当传入万族之耳！”
赵虎听到敖炎的话，心中也是微微一松，那强提着的最后一口气险些散去。他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但立刻又强行稳住。
“尊严，不是乞求来的，是打出来的！”
**“今日，我以这身伤痛，为人族……打出了一个未来！”
他看着敖炎，虽然伤势沉重，但眼神依旧锐利：“既然如此，使者请移步殿内，详谈。”
敖炎看着赵虎那明显强撑的模样，目光微动，点了点头：“可。”
他并未收起那华丽的龙族飞舟，只是让其悬停高空，自己则化作一道赤金光华，随着赵虎，落向了黑风堡内专门用于接待最高规格外宾的“迎宾殿”。
殿内早已接到消息准备妥当，虽不及龙族飞舟奢华，却也庄重大气，蕴含着人族的文化底蕴与秩序联盟的蓬勃朝气。
赵虎在林红玉和墨尘的搀扶下（他拒绝了陈铁那毛手毛脚的帮忙）坐在主位，立刻有医师上前想要为他诊治，却被他摆手阻止。他运转功法，自行调息，同时目光平静地看向坐在客位的敖炎。
“使者远道而来，想必不只是为了展示龙族威严。”赵虎开门见山，即便重伤，气势依旧不落下风，“有何来意，不妨直言。”
敖炎看着赵虎，此刻近距离感受，更能察觉到对方体内那虽然紊乱却磅礴浩瀚的气血，以及那与肉身、真元几乎完美融合的力量法则波动。他心中最后一丝轻视也彻底收起。
“本使此次前来，乃是奉龙皇陛下之命。”敖炎沉声道，“灵气复苏，万界通道将开，诸天万族格局将迎来巨变。龙皇陛下欲整合此方星域力量，应对未来大变。你人族虽弱，但……出了你这样的异数，倒也有几分价值。”
他话语中依旧带着龙族的高傲，但已承认了人族的价值。
“龙族欲如何整合？”赵虎问道。
“并非吞并，而是联盟。”敖炎解释道，“龙族可作为主导，联合此星域内有潜力的种族，组建‘万龙盟’。人族若愿加入，需奉龙族为尊，缴纳供奉，听从调遣。作为回报，龙族可提供庇护，共享部分情报与资源。”
这条件，听起来比直接奴役好了很多，但本质上，依旧是以龙族为核心，其他种族为附庸。
赵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带着一丝嘲讽。
“奉龙族为尊？听从调遣？”
“我人族的路，从来只由自己决定！”
**“联盟可以，但，必须是平等的联盟！没有谁尊谁卑，唯有共同利益，一致对外！”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志，在整个大殿中回荡。
敖炎眉头一皱：“平等联盟？赵虎，你要认清现实！龙族的实力，远非你现在所见！若非看你是个可造之材，龙族根本不会给予联盟的机会！”
“实力？”赵虎缓缓站起身，尽管牵动伤势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他目光如炬，逼视着敖炎，“我的实力，是打出来的！人族的地位，也将是打出来的！今日我能接下你三击，他日，我人族未必不能与龙族并肩！”
“至于龙族的实力……”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我很有兴趣，在未来……亲自领教！”
敖炎被赵虎这番毫不退缩、甚至带着挑衅的话语噎了一下，他盯着赵虎，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人。他从对方眼中看到的，不是狂妄，而是一种基于自身实力与信念的、对未来的无限野望！
殿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墨尘适时开口，打圆场道：“敖炎使者，赵兄，两位皆是人中龙凤。联盟之事，关乎重大，非一时可决。不若暂且搁置，容后再议。如今四方战事未平，或许眼前，有更迫切的合作可能？”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殿外依旧被赵虎力量暂时束缚的熔岩巨像等方向。
敖炎冷哼一声，但也知道今日难以让赵虎屈服。他看了一眼赵虎的伤势，又想到那四方被压制的、同样因法则显化而强大的存在，心中微微一动。
“也罢。”敖炎站起身，“联盟之事，本使会如实回禀龙皇。至于眼前这些麻烦……”
他看向赵虎：“你若需要，龙族或可提供一些……有限的帮助。”
这并非施舍，而是一种基于对等实力认可的、初步的合作试探。
赵虎深深看了敖炎一眼，点了点头：“若有需要，自会告知。”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刻接受。保持自身的独立性与主动权，才是与人（龙）相处的根本。
敖炎不再多言，转身化作流光离去，返回了天空中的飞舟。那华丽的飞舟调转方向，撕裂云层，很快消失在天际，但那弥漫的龙威，却已不再是纯粹的压迫，而是留下了一丝……平等的余韵。
看着龙族飞舟消失，赵虎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咳出一口淤血，身形晃了晃。
“快！扶国师下去疗伤！”林红玉急忙上前。
赵虎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感受着体内那在极限压力下变得更加圆融强大的力量，以及那与龙族初步建立的、脆弱的平等关系，虽然浑身剧痛，但心中却一片畅快。
“今日，只是开始。”
“人族的脊梁，已然挺直！”
**“这浩瀚星空，终有我人族……一席之地！”
他望向殿外广阔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那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