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一声清脆的更鼓声响起,将苏陌的思绪强行拉回。
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阿灵这会估计已经睡下,宵禁时刻也快到了,还是快些回去吧!
自上次苏陌将田氏偷运出府后,夜府最西面的围墙外也增派了人手巡视,一队人单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警惕的在院墙外来回行走巡看。
转身间,似有一团风在脑后呼啸而过,众人驻足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物,一切如常。
一人左右环顾道:“刚刚是什么?你们可看到了?”
其余人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四周,相互对视后摇了摇头。
另一人道:“许是风吧,别一惊一乍的,兄弟们眼睛都亮着呢,绝不放一只苍蝇进去!”
众人放下心来,继续巡逻。
突然一只黑色不明物体从院墙内飞出,速度极快,直直的冲向刚刚那位侍卫。
“呸!什么东西!”那侍卫似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弯身拼命地向外呕吐。
“苍蝇!”
众人大惊,不过片刻后便是哄堂大笑。
众人调侃道:“刚刚是谁说绝不放一只苍蝇进去的,瞧瞧,苍蝇生气了!”
“卦不可算尽,话不可说满,下次可不敢小瞧了苍蝇老兄咯!”
“哈哈哈哈哈!”
那侍卫直起身子拼命地用衣袖擦拭嘴唇,不可置信的往围墙处瞅了两眼,忽似是想到了什么,面露惊恐之色,对着面前众人小声说道:“嘘!别废话了!你们忘了这院墙内是何处了?”
众人闻言,立即噤声收起笑脸。
“走吧走吧,这宅院里邪得很!好好巡逻,以后莫要再此处妄议了!”
几人忙恢复队形,继续朝前巡逻。
他们的感觉没有错,只是刚刚从脑后飘过的不是一团风,而是一条黑影。
自那日无意间闯进这座废弃的宅院后,厉千尘的脑海中总是会时不时的冒出一些莫名的模糊片段。伴随着剧烈的头疼,眼前只有一座空旷的院子,看不清四周环境,一个人都没有。他想走出去,可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他不能确定自己脑海中出现的那座空旷的院子,与这处宅院有无关联。可却肯定,那些支离破碎的模糊画面,就是从那次无意间闯进来后开始出现的。
冥冥中,总觉得这两者之间似有关联。
虽然只有一次,可他还是很快找到了上次待过的那间房子。
一张蛀满虫眼窄窄小小的木板床。
厉千尘径直走过去,不由自主的坐了下来,又鬼使神差般的躺了下去。
抬眸,目光所及一横一竖交织的片瓦。
抬起手指,对着上方,似中了咒术一般的数了起来:
眼神慢慢变得迷离,头顶处的青灰瓦片渐渐变的模糊,竟映射出一张孩童的脸,很瘦,很脏,慢慢扯起嘴角,笑容阴森又诡异,那双黑瞳竟留下了红色的眼泪...
厉千尘猛地睁大双眼,眼前的画面消失,头顶看到的依旧是纵横交织的青灰瓦片。
手指还在半空中高举着,微微蜷曲,颤抖。
另一只手抬起快速将手指拉回,刚刚经历的一切依旧历历在目。为何自己会躺在这张床上对着屋顶数数,还有眼前浮现的那个神秘诡异的小男孩,他到底是谁?
周身一阵发冷,厉千尘慢慢蜷缩身体抱紧双臂,将头深深的埋进一侧肩膀,闭着眼朝床的里侧翻去。
手指轻点,一,二,三,四,五...
身体像是打开了记忆的大门,那些动作绝非偶然,而是...下意识的动作记忆!
下意识...
从胸口将头慢慢抬起,厉千尘睁开双眼,床的里侧有一扇窗户正对着自己。年久失修,窗子周围的木框已经烂掉了一部分,糊在上面的窗纸也所剩无几。几块碎片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清脆响声。
他就这么怔怔的望着破旧的窗棂、残缺的窗纸,黑漆漆空荡荡的窗外...
那张拥有诡异笑脸的小孩又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就在窗台那儿,看不到下半身,薄薄的衣衫残破不堪,裹不住他瘦削的身体。
笑着笑着,黑瞳又流起了红色的血泪。
啊!
厉千尘惊叫着从床上弹起,跳到地上。再次惊恐地望向窗台,黑漆漆一片,空无一人。
到底怎么回事?我为何会这样?这房子里到底住过什么人?我...
太阳穴处传来一阵剧痛,手中的长剑滑落,他紧闭双眼痛苦的抱头瘫坐在地上。
苏陌在回去的路上,碰巧赶上一队宵禁巡逻的侍卫,心道:这点儿还真是背!虽什么都没做,可毕竟自己如今被多人盯着,若是被发现,指不定又要惹什么乱子出来。
于是索性一掉头,走了另外一条路。
这条路幽僻,因各主子们的住处均不在这条路上,故而侍卫巡逻也不会注意到这里。
走了一段,苏陌见前面有一处院子,矮矮的几间房子,门口处全是积水和泥泞。
正纳闷着,便瞧见一名仆从裸露着上半身从院子里跑出来,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边跑边提裤子。经过苏陌旁边时,一双眼原本贼溜溜的扫过她的腰肢、胸前,最后停在她的脸上时,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脸上肌肉向后一扯,骂了句:真倒霉!朝地上啐了一口,摇摇晃晃的离开了。
难道这是府里小厮们的住处?
苏陌正欲离开,院子里晾晒的一件女人的里衣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不是小厮们的住处!
试探着抬脚迈了进去,果然,院子里其它角落均有女人的用品。
这是婢女们住的地方!
苏陌听阿灵讲过,府内最下等的婢女会被指派做一些又苦又累的脏事杂事,因为没有具体分派的宫殿,所以只能全部住在一起。
门前的泥泞,院子里残破的水井,低矮破落的屋子,处处透露着这里怕是整个府上条件最艰苦的地方了。
苏陌蹙眉,可是刚刚那名小厮为何会从这里跑出去?
正思忖着,院子最外端的一间屋子里似传出了一些琐碎的动静,屋内竟还亮着昏黄的灯,门虚掩着露一条缝,那声音便是从那缝隙里传出来的。
其他几间房子却是紧闭着,没有灯光没有声响,干了一天的重活,只怕婢女们早已熟睡。
可这间屋子里住的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