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外门杂役住处的这天是霜降,寒露凝枝。
这一天,恰好也是赵太玄十岁的生辰。没有寿面,没有祝福,只有凛冽如刀的寒风,和脚下冰冷的泥土地。
这个日子,连同那铅灰色的天空、呛人的土腥味,深深地烙进了他的记忆深处,带着一种刺骨的冰凉。
杂役总管方执事(筑基初期修为)简单的介绍了青玄宗的大致情况和外门杂役的日常。
青玄宗有九座山峰组成,除了中央最高的九霄峰以外,另外八座山峰分别处在八个方位,按照八卦的次序排列,刚好暗合九宫八卦之数,护山大阵也是有名的九宫八卦阵。
其他几座山峰分别是乾阳峰,坤地峰,震雷峰,巽风峰,坎水峰,离火峰,艮山峰,兑泽峰。
每座山峰有3个金丹长老,其中有一位峰主。据说还有一位元婴老祖坐镇。
内门筑基修士每个山峰大概在10到20名不等,达到练气10层可以成为正式外门弟子,外门弟子各峰大概100名左右,外门弟子如果筑基成功会自动进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
杂役弟子在九座山峰的最底层,大概有四五百人。都是杂役弟子自己沿山脚用石块堆起的一些石屋。
“练气十层,方为正式外门弟子。十年内筑基不成,便去坊市打理俗务,仙路断绝。”杂役总管方执事冷漠的目光扫过台下数百张或麻木、或绝望、或还残存一丝不甘的脸,“尔等多为五行杂灵根,筑基之难,难于登天。安守本分,或可得善终。”
每月五块下品灵石,三十斤灵麦,三粒仅能略微缓解疲惫的下品回气丹,一本薄薄的《青玄炼气诀》——这便是杂役弟子全部的月例。
这点微末资源,连维持最基础的修炼都捉襟见肘。
执事和管事们住在稍远处有简单禁制的小院里。
唯一的“仙家气象”,便是一间破旧低矮的传功房和一个藏书寥寥、落满灰尘的借阅室。
老资格的杂役早已将清扫殿堂、照看灵兽、看守库房等相对“体面”轻松的活计瓜分殆尽。
留给新人的,是灵矿坑道里不见天日的敲凿,是药园里终日弯腰除草的辛劳,是各峰伙房劈不完的柴、挑不完的水,是丹房角落里清理炉渣的污浊。
轮到太玄时,负责分配工作的刘管事,一个颧骨高耸、眼带精光的中年修士,目光在他瘦小单薄的身板上停留了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赵太玄?”刘管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十岁?毛都没长齐,能干什么?灵矿?怕被石头砸死。药园?别糟蹋了灵草。丹房?那炉灰都能把你呛晕过去……”他目光扫过名册,最终定格在一项任务上,嘴角扯出一个说不上是怜悯还是嘲弄的弧度,“算了,看你年纪小,给你个‘轻松’的。从明日起,负责咱们这片杂役区的‘净房’事务。”
“净房?”太玄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就是倒马桶,清扫茅厕!”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老杂役嗤笑一声,大声嚷了出来,引得周围几个新来的弟子一阵哄笑,随即又赶紧捂住嘴,生怕惹恼管事。
刘管事瞪了那老杂役一眼,对太玄道:“听着轻松,实则需日日勤勉,不可懈怠。每日辰时三刻(约清晨7:45),各杂役弟子出勤以后,需将各石屋门口马桶收至茅房倾倒、清洗完毕,再将茅厕打扫干净。不得有半点污秽残留,否则重罚!另外,灵田任务照旧,两亩地,每年需足额上交一千斤灵麦或灵米,短少半斤,扣你一年灵石!”
倒马桶,扫茅厕……十岁生辰的“厚礼”。
太玄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争辩,也没有露出丝毫屈辱或愤怒。
他接过刘管事随手抛来的、一块刻着“净”字的粗糙木牌和一本薄册子,上面歪歪扭扭画着杂役区的地形和各屋编号。
这一天下来,太玄心里酸甜苦辣尝了一遍。傍晚就回了自己的石屋。盘腿打坐就进入了自己的灵田空间,只有这里才是他心情的安全港湾。只有拿起《宽恕无上心经》,他的心情才能平复下来!“我要宽恕那些嘲笑,我要宽恕小灵的捣乱。我要宽恕那个让我洗马桶扫厕所的管事,我要宽恕......宽恕,宽恕。”《宽恕无上心经》运转起来。太玄的神识和心性又上了一个台阶,变的比以前更加强大。
翌日辰时,刺骨的寒风就顺着石屋的缝隙钻进来。太玄早已起身,穿上那身灰扑扑的杂役服。
看着一个个马桶,杂乱地堆放在石屋门前的空地上。污秽的气味越发浓烈,在寒冷的清晨显得格外刺鼻。一些起得稍晚的杂役弟子路过,无不掩鼻疾走,投向太玄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嫌弃,仿佛他本身就是移动的污秽源。
太玄看着这些散发着恶臭的容器,又看了看自己细瘦的胳膊。硬扛?效率太低,也容易泼洒。他闭上眼,心神沉入丹田。炼气七层的修为喷薄而出,小成的御物术把精纯的灵力调动起来,沿着特定的经脉流向指尖。
他伸出右手食指,对着那堆木桶。
起!
嗡……
一丝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最靠近他的几十个木桶摇晃了一下,嗖地飘离地面一尺!
朝着远处角落那个用几块大石围起来的简陋茅房飞去。
倾倒,清洗……然后再飞回来。
渐渐地,杂役区的清晨出现了一幅奇异的景象: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空地中央,数十个散发着异味的木桶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个接一个地飘向远处的茅房,倾倒清洗完毕后又自行飞回原处。
这一幕,让那些原本掩鼻鄙夷的杂役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御物术?他们也会一点皮毛,顶多能晃晃悠悠地挪动个小物件,像这样精准控制数十个沉重木桶排着队飞行?简直是闻所未闻!看向太玄的目光,从纯粹的鄙夷,渐渐多了一丝惊疑和复杂。这小子这么小,据说已经炼气七层!
处理完“早高峰”,太玄顾不上休息,立刻开始清扫茅房。
恶臭几乎令人窒息,但他动作麻利,眼神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清水冲刷,扫帚清扫,一丝不苟。
做完这一切,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石屋,用灵田空间的溪水煮了点灵麦粥,吃了两个自己生产的灵麦做的馒头,体力和精神立马恢复如初。
然后走向了分配给自己的那两亩位于山坳背阴处的灵田。
这里的土地相对贫瘠,灵气稀薄。他挥舞着沉重的铁锄,翻动板结的泥土。汗水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虎口被粗糙的木柄磨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