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冬，京城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贫民窟的破屋，卷起地上的碎草和冻硬的泥块，打在斑驳的土墙上映出呜呜的声响。5 岁的傅红雪裹着一件看不出原色的破棉袄，缩在破屋的角落，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躺在草堆上的老乞丐 —— 那是半个月前在街角捡到他的老周头，如今正发着高烧，嘴唇干裂得起了皮，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水…… 要水……” 老周头的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枯瘦的手在草堆上胡乱摸索着。傅红雪立刻爬过去，将怀里揣着的半块冻硬的窝头递到他嘴边，可老周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徒劳地摇了摇头。
傅红雪的小眉头皱得紧紧的。这半个月来，他和老周头全靠在街角乞讨过活，遇到好心的商户能讨到半个窝头，运气差的时候就只能喝些冰冷的河水。如今老周头病倒了，别说讨来的东西不够吃，连口热乎的都没有，再这样下去，老周头恐怕撑不过今晚。
他摸了摸怀里，除了那半块冻硬的窝头，只剩下几颗捡来的石子。不行，得想办法弄点吃的，最好是热乎的馒头，老周头吃了说不定能好起来。傅红雪咬了咬嘴唇，目光落在了贫民窟外不远处的那家馒头铺 —— 那是城西富商王老爷家开的，每天早上都会蒸一大笼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香气能飘出半条街。
可他也知道，王老爷家的恶仆有多凶。上次有个乞儿只是多闻了几下馒头香，就被恶仆用棍子打断了腿，躺在街角哭了好几天。但现在，为了老周头，他别无选择。
傅红雪悄悄溜出破屋，将破棉袄的领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半张脸，贴着墙根朝着馒头铺的方向挪动。寒风刮在脸上生疼，他却不敢停下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拿到馒头，救老周头。
馒头铺的伙计正将刚蒸好的馒头摆到门口的竹篮里，白花花的馒头冒着热气，香气扑鼻而来。傅红雪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后，紧紧盯着竹篮，趁伙计转身去拿油纸的功夫，飞快地冲过去，抓起两个馒头就往回跑。
“小兔崽子！敢偷馒头！” 伙计发现了他，立刻大喊着追了上来。傅红雪跑得飞快，小短腿在雪地里踉跄着，怀里的馒头硌得他胸口生疼，却死死攥着不肯松手。
可他毕竟只是个 5 岁的孩子，没跑多远，就被赶来的两个恶仆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恶仆脸上带着一道刀疤，一脚将傅红雪踹倒在地，馒头滚落在雪地里，沾满了泥污。
“偷东西还敢跑？我看你是活腻了！” 刀疤恶仆狞笑着，捡起地上的棍子，朝着傅红雪的背上狠狠打去。棍子落在身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傅红雪疼得蜷缩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牙不肯哭出声 —— 他知道，哭了也没用，只会招来更凶狠的殴打。
“把他给我按住！让他知道偷东西的下场！” 另一个恶仆也冲了上来，按住傅红雪的胳膊，让他无法动弹。刀疤恶仆手中的棍子一下又一下落在他的背上、腿上，每一次击打都伴随着骨头的酸痛，傅红雪的破棉袄很快就被打烂，露出的皮肤红肿不堪，甚至渗出血迹。
周围渐渐围过来一些贫民窟的居民，有人脸上带着同情，却没人敢上前阻拦 —— 他们都怕得罪王老爷家的人，惹祸上身。傅红雪看着雪地里沾了泥污的馒头，心里又疼又急，老周头还在等着他带馒头回去，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住手！你们凭什么打他！”
傅红雪艰难地抬起头，只见一个穿着粉色棉袄的小女孩站在不远处，梳着两个羊角辫，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娃娃，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恶仆。那是住在贫民窟附近的商户家的女儿，名叫玲珑，比他大两岁，偶尔会偷偷给他一些吃的。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也敢管老子的事？” 刀疤恶仆不耐烦地说道，手中的棍子还想朝着玲珑挥去。
玲珑却丝毫不怕，叉着腰说道：“他只是个孩子，就算偷了馒头，你们也不能这么打他！我爹说了，做人要讲道理，你们这样欺负人，我要去告诉官府！”
刀疤恶仆愣了一下，他知道玲珑的爹在附近开了家小杂货铺，虽然不算富裕，却认识几个官府的人。要是真闹到官府去，虽然王老爷能摆平，却也会惹不少麻烦。他狠狠瞪了傅红雪一眼，啐了一口：“算你小子运气好，今天就饶了你，下次再敢偷东西，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恶仆们骂骂咧咧地走了，玲珑立刻跑过来，蹲在傅红雪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你没事吧？疼不疼？”
傅红雪摇了摇头，目光却依旧盯着雪地里的馒头。玲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了，她捡起馒头，拍了拍上面的泥污，递给他：“虽然脏了点，但是还能吃，快拿回去吧。”
傅红雪接过馒头，紧紧抱在怀里，朝着玲珑小声说了句 “谢谢”，然后一瘸一拐地朝着破屋的方向走去。背上的疼痛让他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可一想到老周头还在等着他，他就咬牙坚持着。
回到破屋时，老周头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傅红雪立刻将馒头掰成小块，用自己仅有的一点热水泡软，小心翼翼地喂到老周头的嘴里。老周头艰难地咽了几口，眼睛缓缓睁开，看着傅红雪满身的伤痕，眼中满是心疼：“雪儿…… 你…… 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老周头，你快吃，吃了就会好起来的。” 傅红雪强忍着疼痛，笑着说道，可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老周头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傻孩子…… 是老周头连累你了……”
那天晚上，老周头还是走了。傅红雪坐在草堆旁，抱着老周头冰冷的手，哭了一整晚。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又变成了一个人，在这个冰冷的贫民窟里，再也没有人会像老周头那样，把仅有的半个窝头分给自己，再也没有人会在寒冷的夜晚，把他搂在怀里取暖。
第二天，贫民窟的居民帮着傅红雪把老周头埋在了郊外的山坡上。傅红雪站在坟前，手里拿着玲珑昨天给他的另一个干净的馒头，放在了坟头：“老周头，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以后我不会再偷东西了，我会靠自己的努力，活下去。”
从那以后，傅红雪每天都会去附近的杂货铺帮工，虽然只能换来半个窝头和一点热水，却再也没有偷过东西。玲珑也经常会偷偷给他带些吃的，有时候是一个馒头，有时候是一块糖，两人渐渐成了好朋友。
直到半年后，东厂的人找到了他。他们说，他的父母曾是东厂的锦衣卫，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厂公决定收养他，让他在东厂长大。傅红雪离开了贫民窟，离开了玲珑，去了那个陌生的地方。临走前，他偷偷跑到玲珑家的杂货铺外，看着玲珑在院子里玩耍，却没有上前告别 —— 他知道，自己以后的生活，可能再也不会和这个温暖的小女孩有交集了。
多年后，当傅红雪再次遇到玉玲珑时，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 那个当年在雪地里，勇敢地站出来保护他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 “玉面修罗”，带领着玲珑楼在京城立足。而他自己，也成了东厂的镇抚使，在黑暗中守护着京城的安宁。
每当夜深人静时，傅红雪总会想起在贫民窟的那段日子，想起老周头温暖的怀抱，想起玲珑在雪地里为他挺身而出的模样。那些艰难却又带着一丝温暖的记忆，成了他心中最珍贵的宝藏，也让他在后来的日子里，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危险，都能坚持下去 ——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仅要活下去，还要保护那些像老周头和小时候的自己一样，需要帮助的人。
而此刻，京城的皇宫内，傅红雪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皎洁的月光，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寒冷的冬天。玉玲珑轻轻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件披风：“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傅红雪回过神，笑着接过披风，将她搂在怀里：“在想我小时候的事情，想起在贫民窟的日子，想起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
“第一次遇到我？” 玉玲珑愣了一下，眼中满是疑惑，“我怎么不记得了？”
傅红雪将小时候在贫民窟偷馒头被打，她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她。玉玲珑听完，眼中满是惊讶：“原来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认识了？我还以为，我们是在后来围剿黑风堂的时候，才第一次见面呢。”
“是啊，没想到这么巧。” 傅红雪紧紧握着她的手，“或许，这就是缘分吧。从那个时候起，你就一直在保护我，到了现在，你还是在保护我。”
“谁要保护你了？” 玉玲珑白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我只是看不惯那些欺负人的恶仆罢了。再说，现在你是东厂掌印太监，我是护国夫人，我们应该互相保护才对。”
傅红雪笑着点头，将她搂得更紧：“好，互相保护。以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再也不会让对方一个人承受了。”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柔和。傅红雪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在贫民窟里，无助地哭泣的小男孩了。他有了玉玲珑，有了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遇到更多的挑战和危险，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只要有玉玲珑在身边，只要他们同心协力，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就能守护好彼此，守护好这座他们深爱着的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