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王的尖啸如同丧钟敲响，整个地下河通道瞬间被暴乱的杀意填满。
无数绿眼蝙蝠如同疯魔般扑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疯狂、密集，它们完全无视了死亡，眼中只有对入侵者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结阵防御！向下游突围！”楚牧嘶声大吼，左臂的剧痛让他额头冷汗涔涔，但此刻容不得半分退缩。
柳月瑶强撑着再次布下防御灵光，叶凝霜刀光舞成一片，众神兽拼死抵挡。
众人且战且退，顺着湍急的水流向下游漂去。
然而，蝙蝠王那庞大的阴影和恐怖的威压始终如影随形，它并未立刻亲自出手，而是驱使着无尽的蝙蝠子民消耗着楚牧等人最后的力量。
楚牧几次试图靠近被暂时束缚、仍在不断挣扎嘶吼的血灵童子，想借助小鸾的净火对其进行净化安抚，但蝙蝠群的攻击如同永无止境的潮水，根本不给丝毫喘息之机。
小鸾本就重伤，此刻连维持飞行都勉强，更别提稳定地喷吐净火了。
情况急转直下，防御圈不断缩小，众人身上不断添加新的伤口，灵力几近枯竭。
照此下去，不出半炷香，他们必将被这蝠海彻底淹没。
楚牧眼神一厉，看向那依旧在疯狂挣扎、散发着不稳定却强大气息的血灵童子，一个极其冒险、近乎饮鸩止渴的念头涌上心头。
控制他！用他对付蝙蝠王！
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办法，尽管后果难料。
“柳月瑶！助我！”楚牧猛地咬破舌尖，一股精血混合着残存的神魂之力喷出，他双手急速结印，勾勒出一个繁复而带着一丝邪异的临时契约符文。
这是他从仙宫任务簿杂篇中学到的一种粗浅的御灵之法，本用于收服无主凶魂，极不稳定，此刻却顾不得了。
柳月瑶见状，瞬间明白他的意图，脸色微变，但手上动作不停，数道稳固心神、加强控制的灵符被打入那血色符文之中。
“去！”
楚牧屈指一弹，那混合着精血与符文的血光，如同有生命般，瞬间没入血灵童子的眉心！
“吼——！”
血灵童子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发出更加痛苦和暴戾的咆哮，周身血光剧烈翻腾，抵抗着外来力量的侵入。
他小小的脸上露出极度挣扎的神色，那双血红的眼睛时而混乱，时而闪过一丝清明，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强行激发的、纯粹的毁灭欲望。
楚牧脸色又白了几分，神魂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感觉到与血灵童子之间建立了一种极其脆弱且危险的联系。
他无法完全控制，只能如同拨动琴弦般，强行引导、放大其体内的暴戾与攻击性，并将其指向那散发着最强威胁的源头——蝙蝠王！
“杀！”楚牧通过那脆弱的联系，传递出唯一的指令。
血灵童子血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一直在后方督战、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蝙蝠王！
他猛地挣脱了身上残留的蝙蝠黏液束缚，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尖啸，小小的身体化作一道血色闪电，无视了沿途所有阻挡的普通蝙蝠，直扑蝙蝠王！
他所过之处，那些挡路的蝙蝠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切割，纷纷肢解坠落！其速度之快，攻势之猛，远超之前！
一直稳坐钓鱼台的蝙蝠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弱小的小不点竟敢主动向自己发起攻击，而且气势如此凶悍！
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啸，巨大的肉翼猛地扇动，带起一道道凌厉的黑色风刃，铺天盖地地罩向血灵童子。
然而，血灵童子根本不闪不避！
他凭借着被楚牧强行激发、又被关千秋精血滋养的强横体魄，硬生生撞碎了大部分风刃，身上瞬间添了无数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速度丝毫不减，直接撞入了蝙蝠王怀中！
“噗嗤！”
利爪撕扯，血光迸溅！
血灵童子如同最疯狂的野兽，用最原始的方式对蝙蝠王发起了攻击！
他死死缠住蝙蝠王，牙齿、指甲都成了武器，疯狂地撕咬着蝙蝠王坚韧的皮毛和肉翼，吞噬着其蕴含强大能量的血液！
蝙蝠王又惊又怒，它庞大的身躯反而成了累赘，被血灵童子这种不要命、不怕痛的打法弄得狼狈不堪。
它奋力挣扎，利爪撕扯，音波冲击，试图将这个“小虫子”甩开、震碎。
但血灵童子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咬住，每一次被攻击，都只是让他更加疯狂地反击！
两只怪物在空中、在水面上疯狂地翻滚、撕咬，战斗的余波将大量的普通蝙蝠震飞、撕碎，黑色的羽毛和血雨不断洒落。场面一度极其混乱和惨烈。
楚牧等人趁机压力大减，得以喘息，但他们都紧张地注视着空中的战斗。
楚牧能清晰地感觉到，血灵童子的生命气息在飞速流逝，这种不计后果的疯狂爆发，正在急剧消耗他的本源。
终于，在一次剧烈的碰撞后，蝙蝠王发出一声带着痛楚和惊惧的尖啸，猛地挣脱了血灵童子的纠缠，巨大的肉翼上留下了几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它怨毒地看了一眼如同血人般从空中坠落的血灵童子，以及下方的楚牧等人，竟不敢再战，发出一声召集的尖啸，带着残余的蝙蝠群，如同潮水般退入了黑暗的河道深处，消失不见。
它被这不要命的打法彻底吓退了。
“噗通！”
血灵童子重重地砸落在楚牧不远处的水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他周身血肉模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那双血红的眼睛已经黯淡，恢复了原本的黑色，但充满了死寂，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楚牧心中一紧，立刻游了过去。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也顾不上可能残留的蝙蝠威胁，立刻将血灵童子抱上河岸一块稍微干燥的岩石上。
“小鸾！”他急声呼唤。
小鸾挣扎着飞来，落在旁边，它的情况也很糟糕，但还是勉力张开嘴，吐出一小缕最为精纯温和的青鸾本源真火，小心翼翼地包裹住血灵童子残破的身躯。
楚牧同时运转体内最后一丝灵力，混合着自身带着生机的血液，配合着小鸾的净火，缓缓渡入血灵童子体内。
这一次，不再是强行激发，而是最纯粹的净化、滋养与修复。
净火灼烧着伤口处残留的邪气与蝙蝠王的毒性能量，楚牧的灵力和血液则如同甘霖，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与濒临崩溃的灵识。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需要全神贯注。
柳月瑶、叶凝霜和众神兽自发地围拢过来，警惕地守护在四周，处理着自身的伤势，默默恢复。
时间一点点流逝。
血灵童子身上的伤口在净火和灵力的作用下缓缓愈合，虽然依旧惨不忍睹，但那股死寂的气息终于被稳住，微弱的生机重新开始凝聚。
他体内因吞噬关千秋精血而残留的暴戾气息，也被再次净化了大半。
直到确认血灵童子的性命暂时无虞，楚牧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虚脱。
他看着呼吸趋于平稳，但依旧昏迷不醒的血灵童子，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离开。
他心念一动，沟通仙宫任务簿。
一道柔和的光芒闪过，将气息微弱的血灵童子收入了太虚幻境之中。
那里灵气充沛，且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是最适合他温养恢复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楚牧也几乎到了极限。他服下几颗丹药，看向同样伤痕累累的同伴和神兽们。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蝙蝠王可能还会卷土重来。”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众人点头，没有异议。他们再次踏入冰冷的地下河，任由水流推着他们，向着未知的下游漂去。
这一次，身后不再有追兵，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潺潺的水声。
他们漂过了方才惨烈的战场，漂过了蝙蝠巢穴的核心区域，河道似乎变得宽阔了一些，水流也似乎平缓了些许。
不知漂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与之前不同的声响。那不再是单纯的水流声，而是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仿佛河道即将到达尽头。
楚牧努力抬起头，望向黑暗的前方，心中充满了警惕与一丝微弱的期待。
这吞噬了尸骨、孕育了凶蝠的诡异地下河，它的尽头，究竟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