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星北极上空，大气层边缘。
那艘长达 500 公里的“收割者·王座”号母舰，终于动了。
它无视了周围那些像苍蝇一样骚扰的“荧惑”战舰，也无视了满天乱飞的冰山。它像是一座移动的大陆，直接压向了土星的北极。
它的目标很明确：碾碎那三只不知死活的“银色跳蚤”（人类主力舰）。
“它进来了。”
杨烈看着后视监控里那个遮天蔽日的黑影。
“大气压强读数上升。外部温度 150 度。我们正在穿越氨冰云层。”
“祝融”号编队此时已经完全没入了土星浓厚的大气层中。这里的景色诡异而壮丽：黄褐色的云层翻滚着，闪电在云层深处像树根一样蔓延，每一次雷鸣都相当于百万吨当量的核爆。
“保持下潜！深度 500 公里！”
李星河的声音在频道里炸响。
“我们要把它引到**‘六边形’（the hexagon）**的中心去！”
……
土星北极，六边形风暴眼。
这是一个存在了至少几百年的气象奇观。一股巨大的急流绕着极点旋转，竟然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正六边形几何结构。每一条边的长度都超过地球的直径。
人类舰队像是在台风眼中穿行的海燕，冲进了这个六边形的中心。
紧随其后的“王座”号也一头扎了进来。
它太大了。当它进入大气层时，巨大的体积挤压着周围的气体，引发了恐怖的激波。
轰隆隆——
土星的大气层仿佛被烧穿了。母舰周围形成了一层厚达几公里的等离子鞘，红色的火光映照在它黑色的装甲上，如同地狱降临。
“苏博士，数据！”李星河吼道。
“正在计算**‘雷诺数’（Reynolds Number, Re）**。”
雄安指挥中心，苏清歌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流体力学模型。
“雷诺数是流体力学中用来判断流体流动状态的无量纲数。公式是 Re = \\rho v L \/ \\mu。”
“\\rho 是流体密度，v 是速度，L 是特征长度，\\mu 是粘度。”
苏清歌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条红线。
“对于普通飞机，雷诺数大概在几百万。但对于这艘长达 500 公里（L 极大）、以每秒几十公里速度（v 极大）冲进稠密氢大气层（\\rho 急剧上升）的巨舰来说……”
“它的雷诺数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意味着，它周围的流体处于极度的**湍流（turbulence）**状态。流体阻力将不再遵循线性规律，而是呈指数级暴涨！”
“它的能量护盾正在承受相当于几千颗核弹持续轰击的压力！”
“这就是我们要利用的物理法则。”李星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在真空里，它是无敌的。但在流体里，体积越大，阻力越大。”
“它被‘粘’住了。”
……
战场核心。
果然，“王座”号的速度慢了下来。
它那庞大的引力护盾虽然能弹开激光和导弹，但面对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大气分子，它必须消耗天文数字的能量来推开这些粘稠的气体。
“警告……环境阻力过载……引擎出力 120%……”
外星母舰发出低沉的咆哮。它试图拉升，试图脱离这片泥潭。
“想跑？晚了。”
杨烈猛地拉下操纵杆。
“投弹！”
“祝融”号、“共工”号、“蚩尤”号同时打开了腹部的弹舱。
这次扔下去的不是炸弹，而是热源。
那是几百个装满了金属铯（caesium）和高能氧化剂的巨型罐体。
它们并没有砸向敌舰，而是砸向了敌舰下方的深层大气。
土星深层大气，压力 100 巴。
当这些罐子被压碎的瞬间，铯与周围的氢气、水蒸气发生了极其剧烈的放热反应。
轰！！！
一股巨大的热柱在“王座”号的正下方爆发。
“这是**‘瑞利-泰勒不稳定性’（Rayleigh-taylor instability）**！”
苏清歌看着数据大喊。
“我们在重流体（高压大气）下方制造了一个轻流体（高温低密气体）气泡。这个气泡会像蘑菇云一样向上升腾，破坏上方流体的稳定性！”
土星北极那个原本稳定的六边形风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热上升流彻底搅乱了。
嗡——
原本平滑的层流瞬间变成了狂暴的湍流。
一股直径上万公里的超强飓风，在“王座”号的肚皮底下成型。
风速：每秒 500 米。
这股力量并不是要吹走它，而是要折断它。
因为 500 公里的舰体太长了，船头和船尾处于不同的风切变区域。
嘎吱——！！！
一声通过船体接触传导的巨响。
那艘不可一世的行星级母舰，在这个巨大的大气漩涡中，竟然发出了金属疲劳的呻吟。
它的龙骨在扭曲。
“它在对抗这颗星球的大气环流。”李星河冷冷地看着，“它在跟土星拔河。”
“杨烈，帮它一把。”
“主炮，瞄准它护盾最薄弱的那个点——也就是被风暴撕扯得最厉害的中段。”
“开火！”
滋——！！！
“蚩尤”号的等离子光矛再次亮起。
这一次，它不需要击穿装甲。它只需要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光矛精准地击中了母舰腰部那个因受力过大而护盾闪烁的区域。
轰隆！！！
内忧外患。
在土星风暴的撕扯和等离子炮的轰击下，“王座”号的侧舷终于崩开了一道长达几公里的裂缝。
土星那充满了氨气和硫化氢的高压大气，像疯狗一样灌了进去。
“警告……气密性丧失……结构解体……”
巨大的母舰开始倾斜，向着土星那无底的深渊坠落。
“它掉下去了！”陈二狗欢呼。
“别让它沉底！”李星河突然大喊，“那是我们的战利品！那是半人马座的科技结晶！”
“共工号！用机械臂抓住它！”
“老板，那可是 500 公里的大家伙！共工号会被拖下去的！”
“用引力锁！”李星河语速极快，“把我们所有的‘荧惑’战舰都调过来！组成一个巨大的**‘反重力浮筏’**！”
“把它托住！”
“我们要在土星的大气层里，把它给‘捕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