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墙上那道微光投出的红点,它正缓缓移向主殿方向。手指刚触到勋章边缘,体内血脉又是一阵翻腾,像有火线顺着经脉烧上来。我闭眼,压住躁动,掌心贴住仙缘镜,心头血悄然渗出。
镜面轻颤,浮现三字:“待师言。”
我睁开眼,将镜收回袖中。不是不急,是明白此刻追出去,只会打乱地脉气机。那红点能显,说明它本就在地脉轨迹上行走,逃不脱,也藏不住。真正该等的,是能看透这局的人。
我盘膝坐下,调息凝神。右眼血纹仍在发烫,但我不再慌。方才那五幕回溯已够多——青丘虚影动,血脉应和;叠风那一眼的惊;心魔所问的未来;战局预判的节奏;勋章与镜的共鸣……桩桩件件,都不是巧合。它们是线头,只等一人来牵。
门外风动,一道影落于门槛。
他未敲门,也未传音,只是站在那里,玄袍垂地,气息如山岳压来。我起身,低头行礼:“师尊。”
墨渊走近,目光落在我心口。他抬手,指尖轻点血月勋章。那一瞬,我体内骤然一震,仿佛有根弦被拨动,与勋章共鸣。右眼血纹猛地灼烫,几乎要裂开。
“你已察觉。”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入耳,“不必压它。它不是病,是醒。”
我抬眼看他。他神色沉静,眼中却有我看不懂的深意。
“七万年前,我封印擎苍,以神识锁地脉中枢。”他缓缓道,“我立下契约:唯有以心头血长年供养、且具青丘本源者,方能激活地脉守护阵。那时,我不知是谁,只知若有人做到,便是天命所归。”
我喉头一紧。
“你守我七万年,日日以血喂养。你以为是情,是执念。可你不知,那血渗入冰棺,早已顺着地脉流转,唤醒了沉睡的阵眼。你不是在守我,是在养昆仑。”
我指尖微颤。
“血月试炼,是地脉的第二次筛选。”他继续道,“它要确认的,不是谁能破阵,谁能杀敌,而是谁能与山河同息,谁能在危机降临时,本能地成为屏障。你破影傀,救叠风,护地脉——不是你在通过试炼,是试炼在认你。”
我忽然想起那日心魔所问:“若重来一次,你还守吗?”
我说守。
它笑:“可他醒来,未必认你。”
原来那不是幻,是试炼在探我本心。
“所以……我不是被选中,是被唤醒?”
墨渊点头:“你体内血脉、仙缘镜、血月勋章,三者已成一体。镜是钥匙,勋章是烙印,而你的心,才是开启地脉之力的枢钮。若你心乱,力必反噬。”
我沉默片刻,问:“那红点……”
“是地脉异动的显化。”他打断,“你不必追它。它动,是因为你已能感应。真正的考验,不在外敌,而在你能否掌控这股力量。”
我低头看勋章,血月纹在掌心发烫。
“未来有三关。”他声音沉下,“一为掌控本源——你需学会听山河呼吸,而非仅以力破敌。二为守护地脉——昆仑根基,不容再损。三为渡情劫——你对我之情,已动地脉之弦。若不自省,终将反噬。”
我猛地抬头:“若我无法平衡?”
“那你将成地脉之盾,却失本心之光。”他直视我,“力量越大,越需清明。若你为情所困,为执所缚,地脉之力会因你心乱而暴动,届时,昆仑不毁于魔族,也会毁于你手。”
我喉头发紧,说不出话。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递来:“此为《地脉心经》残篇,非功法,乃感应之法。它教你如何与山河共鸣,如何在不动一指的情况下,感知万里气机流转。你若能悟,便能预判危机,而非被动应对。”
我接过玉简,入手温润,内里似有脉动。
“但记住。”他退后一步,目光如刃,“我能教你听山河,教你不惧战,却教不了你如何面对自己的心。情之一字,最伤人,也最毁道。你若放不下,便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守脉人。”
我握紧玉简,指节发白。
“你曾问我,为何偏偏是你。”他声音忽然低了几分,“因为七万年里,只有你一人,以心头血喂养仙身,日日不断。那血渗入地脉,早已与昆仑同频。你不是后来者,你是归来者。”
我眼眶发热,却不敢抬头。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 merely 我的弟子。”他退后一步,双手交叠,竟向我行了一礼,“你是昆仑的守脉人。路,你自己走。”
我怔住。
他转身欲走。
“师尊。”我忽然开口。
他停步,未回头。
“若……若我走错了呢?”
他沉默片刻,道:“那便错。但错,也得是你自己选的路。”
门开,风入,又合。
我独自立于室中,手中玉简温热,勋章贴在心口,仙缘镜在袖中轻震。三者同频,如心跳一般。
我缓缓坐下,将玉简置于案上。指尖刚触其面,玉简忽然一颤,内里浮出一行小字:“山有脉,地有魂,人有心。心若不宁,脉必崩。”
我闭眼,凝神。
识海中,仿佛有风掠过山脊,有水穿行地底,有火在岩层中游走。我听不到声音,却能感知它们的流动。那是地脉的呼吸。
右眼血纹依旧发烫,但不再刺痛,而是像被点燃的引信,缓缓将热意传入四肢百骸。
我睁开眼,抬手按住心口。
勋章的热感未退,玉简上的字迹却已隐去。室内安静,唯有我呼吸与心跳相合。
我伸手去拿玉简。
指尖刚触到边缘,玉简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道微光从中射出,直投墙上。那光里,地脉脉络再现,山势轮廓清晰,而那红点——
仍在移动。
它已越过西崖,正沿着地脉支流,缓缓逼近主殿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