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晚上,当王一诺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时,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她身着象牙白真丝绉纱的西式短袖连衣裙,高腰设计衬得身形窈窕,裙摆上的银丝刺绣在灯光下流转。
略施脂粉的脸庞明艳照人,钻石发梳与项链熠熠生辉,带着白色丝网手套的双手持着珍珠串珠小手袋,腕间一只通透的翡翠镯子与手中的饰物相得益彰。
“哇!”王陆第一个惊叹出声,他围着王一诺转了半圈,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大小姐!您今晚真是……倾国倾城!依我看,今晚饭店所有的女士加起来,也不及您一根头发丝儿好看!”
王妈也站在一旁,连连点头:“真好看!我们小姐这一打扮,就跟仙女似的!”
王然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踱步上前,目光中带着兄长特有的宠溺。
他微微颔首,笑道:“嗯,我们大小姐稍一打扮,便是国色天香。今晚,二哥就等着看你艳压全场了。”
王一诺听得嘴角都扬了起来,只是好像还有人没发表看法。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始终沉默的身影。
张不逊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不足半秒,便迅速移开,但那瞬间的惊艳之后,随之而来是更深的警惕。
他听到了所有的夸赞,却没有附和一字,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悄然收紧了一下。
他上前一步,以一种纯粹护卫的姿态,声音平稳地提醒道:
“二哥,大小姐,时间差不多了,车已备好。夜间风凉,大小姐是否需要再加一件披肩?”
王然闻言,挑眉看向张不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从善如流地赞道:
“还是你想得周到。王妈,去把大小姐那件银灰色软缎滚边披肩拿来。”
王妈“哎”了一声,转身就去拿了。
此刻,王一诺的目光却牢牢地落在了张不逊身上。
她刚才只顾着开心,可现在看着静立在那里的他,心尖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穿着那身熨帖的藏青色西装,颜色沉稳内敛,与他的人如出一辙。
里面是雪白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领口,系着一条与西装同色系的深色领带,没有多余的花纹,只有料子本身细腻的光泽。
这身打扮将他的身形完美勾勒出来,宽肩窄腰,腿型笔直,褪去了最后一点少年的单薄,充满了年轻男子特有的力量感。
他站在那里,冷峻而禁欲,却又因为那过于挺拔的身姿和紧抿的唇线,散发出一种沉静的威慑力。
王一诺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心里莫名地冒出一个念头:她好想把他拉进房间,扒了他的衣服。
“宿主,你的心率上升有点快,面部毛细血管轻微扩张。”系统平静地说道。
接着又带着点调侃的意味,“根据数据库比对,此生理反应通常与‘视觉受到强烈冲击’及‘审美高度满足’相关。”
王一诺脸上更热,慌忙移开视线,嘴上却不肯认输,在脑海里反驳:
“谁、谁看他了!我是在想……这领带的颜色还挺配他这身西装的。”
系统敷衍道:“……你说得对。”
这时,王妈取来了披肩,为王一诺披上。
张不逊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件披肩,看着它被轻轻搭在王一诺肩头,将那依稀可见的莹白手臂稍稍遮掩,他紧绷的脸似乎松了一丝。
“走吧。”王然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情颇好地发话。
张不逊立刻收敛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成那个冷静自持的护卫,微微侧身,让出通道,目光低垂,沉声道:“是。”
只是在王一诺经过他身边,那带着淡淡花香的裙摆轻轻拂过他笔挺的裤脚时,他垂在身侧的手,再一次无声地收紧。
今夜,他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警惕。
礼查饭店门前车水马龙,西装革履的绅士与衣裙华丽的淑女在璀璨灯火中步入大厅。
王陆率先下车,为王然开门。
紧跟其后的张不逊,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随即恪守礼仪,微侧身静候。
一只手搭在王然臂弯,王一诺随之现身。
舞厅内,衣香鬓影,乐曲悠扬。陈家骥很快便寻了过来,他穿着隆重的晚礼服,目光热切地落在王一诺身上。
“王小姐,今晚您绝对是舞会上最璀璨的明珠。”
他欠身行礼,随即发出了期待的邀请,“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您跳第一支舞?”
王一诺正想着怎么拒绝,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声音不大,却很坚定:“抱歉,陈公子。”
张不逊上前半步,恰到好处地隔在了王一诺与陈家骥之间。
他没有看陈家骥,而是微微向王然颔首,语气平静无波,理由却无可指摘:
“二哥,方才我们过来时,我注意到舞池东南角的地板似乎刚打过蜡,光可鉴人,比别处要滑上许多。”
“大小姐穿的是新高跟鞋,初次在这样的地板上跳舞,恐有失足的风险。”
王然立刻心领神会,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对陈家骥道:
“陈公子,你看这……不逊观察得仔细,小妹的安全马虎不得。这第一支舞节奏快,万一有个闪失,反倒不美了。不如先让小妹适应一下场地?”
陈家骥满腹热情被这“安全”二字堵了回去,脸色顿时有些僵硬,却无法反驳,只能强笑着表示理解:
“是在下考虑不周,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王一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不用她找理由了。
她瞥了一眼身侧好像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的张不逊,忽然轻声问:“你真觉得那地板很滑?我看着和别处也没差呀。”
张不逊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便迅速收回,语气平稳:
“大小姐平时就不怎么喜欢穿高跟鞋,而蜡面地板摩擦力不足,风险不可忽视。”
王一诺像是被说服了,没再追问,心里却觉得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可爱。
“第一,没想到不逊弟弟观察的挺仔细的,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系统毫不犹豫的回道,“宿主,他就是偏爱你,不然哪会特意记那么多。”
王一诺听的心里挺开心的,嘴上却还要矜持一下:“嗯,算他还有点眼力见。”
“当然,”系统立刻接上,“根据我的观察,他因为你而变得比平时更紧张、更谨慎,甚至不惜找些‘小借口’来隔开其他人,这可比以前鲜活多了!”
王一诺眨眨眼,“确实,那你说,怎么样让他更‘活泼’一点?”
“无需刻意做什么,宿主。”系统肯定的回道,“你只需要保持你现在的状态,做自己就可以了。”
王一诺若有所思的回道,“明白了。”
整个晚上,类似的一幕不断重演。
每当有绅士试图向王一诺邀舞时,张不逊总能“适时”地发现各种“潜在风险”:
某位先生舞步幅度过大,易碰撞他人;某片区域人群过于密集,空气流通不畅;那盏水晶吊灯下方是舞池人流交汇点,往来穿梭易发生意外……
他的理由千变万化,核心只有一个:确保大小姐的“绝对安全”与“舒适”。
他像一个最精密的人形防御系统,以王一诺为圆心,构建了一个任何追求者都无法突破的壁垒。
中途王一诺与人寒暄时,一名侍者匆匆路过,不慎脚下踉跄,手中的托盘微微倾斜。
张不逊几乎是本能地侧身上前,用后背轻轻挡在王一诺身侧,同时不动声色地抬手扶了侍者一把。
动作自然得好像只是随手为之,既没让王一诺受到惊扰,也没让侍者太过难堪。
王一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头暖意微动。
她故意走到阴影处,趁着无人注意,轻声问他:“不逊弟弟,你是不是故意不让别人邀我跳舞?”
张不逊垂眸看着她,神色冷峻,语气却多了几分认真:“属下职责是保护大小姐安全,规避一切潜在风险。”
“那你觉得,”王一诺抬眼望向他深邃的眼睛,声音放得更轻,“今晚有没有哪个人,是值得你‘网开一面’,让我跳支舞的?”
张不逊的喉结微动,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沉默片刻后,才缓缓道:“没有。任何人靠近,都可能存在未知风险。”
王一诺看着他紧绷的下颌,忽然笑了,转身走向兄长身边时,嘴角的笑意始终未减。
而张不逊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深处翻涌的情绪,终究被他尽数压回了心底,只留下一如既往的警惕与克制。
他自始至终没有踏入舞池一步,只是静静地守在阴影里,但他用他的方式,成功地让王一诺整晚的舞鞋,没有机会踏入舞池中央那片光滑的地板上。
而落在旁人眼里,这位沉默寡言的张家少爷,对王家大小姐的守护,已经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
至于王陆,全程跟在王一诺身边候着,看着张不逊忙活了半天,居然也没给他一个眼神,合着他就是多余的一个。
最过分的是,他家大小姐也没当他存在过,只顾着跟张不逊暗戳戳较劲,把他这正牌跟班晾得透透的。
王陆摸了摸鼻子,心里直嘀咕:这俩真是够了,把他当空气也太明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