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我紧绷的脊梁慢慢松懈，挺直的身体缓缓前倾，额头最终抵在了交叠的手臂上，沉入了不受控制的睡眠之中。
直到被人轻轻摇动肩膀。
“喂，邓钰铭，别睡了，快醒醒，下节课是数学课！”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唐欣悦的脸近在咫尺，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和一点催促。
我反应过来——我睡着了？！不会被发现了吧？！
我手下意识的摸向背后，又迅速拂过胸前，校服拉链还严严实实的拉着，衣服似乎没有凌乱。
我有些心虚的看向唐欣悦，她的表情很正常，没有任何探究或异样的神色。
我强作镇定，飞快的扫视了一下周围。
后面的同学也都在懒洋洋的收拾书本，打着哈欠，根本没人注意我。
刚才那片刻的沉睡，似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融入了满教室的睡意中，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一股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席卷而来，让我几乎软在椅子上。
幸好……幸好没出事。
这股强烈的庆幸感支撑着我熬过了下午剩下的课程。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随着日头西斜，下午三四点钟后，天气渐渐凉爽了下来。
闷热被微凉的晚风取代，教室里也打开了窗户，流通的空气带走了不少燥热。
身上那件湿了又干、干了又隐约又被汗浸湿的内衣，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紧粘在皮肤上，变得干爽了一些。
至少，我不再需要时刻担心汗水会让它显形，紧绷的神经也得以稍稍放松。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教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翻书声。
我摊开习题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白天的疲惫彻底淹没了我的精力，身体虽然不再那么难受，但精神却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
我托着腮，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逐渐深沉的暮色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
原来女生在天气热的时候穿内衣这么难受。
她们会不会也感到闷热和束缚？
奔跑时，肩带会不会也偶尔滑落？
她们每天都要穿着类似的内衣，度过一个个或炎热或运动的日常。
她们是怎么习惯这种无处不在的细微不适感的？
这个突然的共情，让我对自己白天的煎熬有了一种奇特的视角。
我所经历的，或许是许多女性习以为常的一部分。
晚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拂过我的脸颊，带着夜晚的凉意。
我依旧能感觉到胸前那柔软的包裹和后背排扣的细微压力，但它们不再仅仅是焦虑的源头，也变成了一个连接着更广阔世界的触角。
我就这样呆呆地坐着，任思绪漫无目的的漂浮，身体的疲惫和心灵的恍惚交织在一起，将这个晚自习变成了一段漫长而安静的放空。
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将我从那漫长而恍惚的放空中惊醒。
教室里瞬间充满了收拾书本的嘈杂声。
我默默地将摊了一晚上却几乎没翻几页的习题塞进书包。
从抽屉拿出那出入证，又把她们写在纸条上的早点清单折好，放进习题夹层。
回家的路上，夜风清凉，但我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件内衣的存在，它像一层挥之不去的印记，提醒着我这一整天的煎熬。
脚步也不自觉的加快，家的方向从未如此具有吸引力。
回到家，惯例的喊了一声“妈妈，我回来了！”但脚步毫不停留，径直冲向自己的房间。
“哎，你……”妈妈的声音从卧室传来，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我已经闪身进了房间，反手“咔哒”一声轻响，将门锁按下。
世界瞬间隔绝。
书包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拉开校服拉链，将它粗暴的脱下扔到椅背上。
然后抓住t恤的下摆，向上掀过头顶。
当最后一件布料离开身体，夜晚微凉的空气直接接触到皮肤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同时一种难以形容的解脱涌遍全身。
那件穿了一整天的内衣，此刻清晰的暴露在灯光下。
我低头看着它，心情复杂。
它昨天还带给我无限的悸动与欢愉，今天就让经历了难以言说的折磨。
我用指尖轻轻勾住肩带，将它褪下，背后的排扣轻易地弹开。
当它彻底离开我的皮肤时，一整天压在心上的巨石也被搬开了。
就在我还在望着手中内衣料愣神时，妈妈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过来： “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一回来就往房间里跑，门还关得紧紧的！”
“是不是天天就想着玩你姐姐给你的那个手机？”
听见妈妈的声音，我赶紧把手上的内衣塞进了枕头底下。
然后手忙脚乱地从椅子上抓起一件干净的短袖，也顾不上正反，胡乱的套在身。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然后才伸手拧开了门锁。
“没有！真没玩手机！”
我拉开门，脸上挤出一个尽可能轻松的笑容，侧身让开一点空间，语气带着点被冤枉的委屈，“我就是跑完步一身汗，回来换个衣服舒服点。这就出来了。”
妈妈双手抱臂，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怀疑丝毫没有减少。
她语气强硬的说:“把手机给我，等放假了我再给你。”
我非常不情愿， 那部旧手机是我连接那个隐秘世界的唯一窗口，是我偷偷规划、期待和获取慰藉的工具。
但没办法，我怕。
我怕如果我现在拒绝，以妈妈此刻的态度，她很可能会直接走进我的房间搜查。
万一她翻到我藏在衣柜下面的JK裙和小皮鞋，以及枕头底下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内衣……
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
两害相权取其轻。
在失去手机和暴露全部秘密之间，我别无选择。
脸上强装的笑容瞬间垮掉，我低下头，避开妈妈审视的目光，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哦。”
我回到房间走到书桌前，拉开那个带锁的抽屉。
当然，锁只是摆设，钥匙就放在旁边。
我磨蹭着拿出那部旧手机，转身走向门口，将它递给了等在门外的妈妈。
“给……给你。”
妈妈接过手机，瞥了一眼，似乎对我的配合还算满意，语气缓和了一些：“专心学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赶紧出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