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晨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感觉脑袋昏沉沉的。
四周一片漆黑，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他心里一阵发慌，忍不住想：“怎么回事？我不是已经死了吗？被陶倩和梁明那两个混蛋给……”
冰冷的刀锋刺进身体的痛感，陶倩那张温柔脸上露出的恶毒冷笑，梁明得意洋洋的表情……这些记忆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让他即使在昏沉中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为什么我还有知觉？为什么眼前这么黑？”他下意识地想睁开眼睛看看。
猛地睁眼！
预想中的地狱景象并没有出现。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到让他心跳漏拍的天花板，那盏他亲自挑选的简约款吸顶灯静静悬挂着。阳光从米黄色窗帘的缝隙溜进来，在空气中投下几道光柱，灰尘在光束中缓缓飘舞。
他……正躺在他前世送货时租住的房间里。
“这……是在做梦？”梁晨猛地坐起身，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熟悉的书桌，上面还放着他没喝完的半瓶矿泉水；墙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旧海报；空气里飘着这个家特有的、曾经让他感到安心的气息。
“难道我死前的怨念太深，连死后产生的幻觉都是这个充满背叛的地方？”一时间，梁晨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完全搞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在床上呆坐了很久，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目光无意间瞥见床头柜上那部久违的旧手机，屏幕上还有几道细微划痕。
他颤抖着手拿起手机。冰凉的触感却带着奇异的真实感。输入那串烂熟于心的密码，屏幕应声亮起。
2022年10月8日，上午9:27。
这个日期，像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
“10月8日……距离末世降临，还有整整七天！”梁晨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数字。为了确认这不是又一个残酷的玩笑，他伸出右手，在左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嘶——！”钻心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也让他混沌的意识彻底清醒。
疼痛如此真实，日期如此明确。
这不是梦，不是死后的幻觉。
他，梁晨，一个在末世挣扎了两年，最终被至爱和所谓“亲人”联手杀害的人……重生了！重生回到了末日爆发的前一周！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难以消化。他靠在床头，大口喘着气，前世今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清楚地记得，10月15日那天，他因为前晚熬夜整理货物，难得在家休息到中午。当他睡眼惺忪地出门，准备去楼下小店吃面时，看到的却是远处街道上，几个行人以极其怪异的姿势走着，肢体扭曲，速度却快得吓人。其中一个“人”发现了他，立刻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朝他狂奔而来。
当时的梁晨吓得魂飞魄散，起初还以为是在拍戏或是恶作剧。直到那“人”冲到近前，隔着单元楼的防盗门，用那双浑浊无神的灰白色眼睛死死盯着他，嘴角流着混血的涎液，疯狂撞击铁门时，他才惊恐地发现——这绝不是伪装！
随后，尖叫声、撞击声、汽车警报声此起彼伏。通过手机断断续续的网络，他看到了世界各地传来的混乱视频和“丧尸”、“世界末日”的惊恐信息。他这才被迫接受现实——文明秩序崩塌，血腥末世降临。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他靠着不错的身体素质和求生本能，艰难求生。他觉醒了空间异能，虽然前期只是方便搜刮物资，在战斗中作用有限，但也让他和兄弟们多了一份生存资本。他省吃俭用，攒了三十万，甚至偷偷买好戒指，满心欢喜地计划着向那个对他“关怀备至”、“厨艺精湛”、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女友陶倩求婚，以为这个租来的小屋就是他最终的归宿。
直到……直到他和兄弟施勇在一次搜寻施龙时，意外发现了远超预期的食物，却在满载而归的路上，被三只实力强过他们的变异丧尸堵在了死胡同。
生死关头，施勇，这个他真正的兄弟，毅然将他推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丧尸的利爪。
“梁晨哥，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快跑！”施勇浑身是血，回头对他露出一个解脱般的笑容，然后怒吼着引爆了身上的异能。五米范围内雷光闪烁，仿佛一个雷电世界，他与一只丧尸同归于尽，并重创了另一只。
梁晨永远忘不了施勇最后的眼神，忘不了那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他带着无尽的悲痛和施勇用生命换来的机会，狼狈逃生。
然而，更大的背叛在等着他。当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带着用施勇性命换来的物资回到临时据点时，等待他的不是安慰，而是陶倩和同村的梁明冰冷的刀锋！
直到死亡降临，他都难以置信。陶倩依偎在梁明怀里，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和讥诮：“梁晨，末世了，总要换种活法。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安稳和强大。”
而梁明，这个小时候父母就霸占了他家产、将他赶出家门的所谓“亲戚”，则得意地笑着，将刀锋更深地刺入他的心脏：“你家的田地和房子，现在彻底是我的了。谢谢你爸妈这些年赚的钱，还有他们的抚恤金……谢谢你的女人。”
回忆至此，梁晨浑身发冷，心脏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恨意如藤蔓般缠绕全身。
他望着这个曾经充满“温馨”的房间，眼神里再无半分留恋，只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陶倩……梁明……”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说末世要换种活法？好！这一世，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换种怎样的活法！我要亲眼看着你们在末世里像蛆虫一样挣扎，为了一口吃的摇尾乞怜，看着你们所谓的‘强大’和‘安稳’是如何不堪一击！”
“还有你，梁明，这一世，我会连本带利，把你们家从我这里夺走的一切，统统拿回来！我会让你们陷入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发下血誓，梁晨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沉浸在仇恨中，而是行动起来。
前世，他并非一无所有，他还有真正的兄弟——施勇！以及施勇的家人，那个在他无家可归时，毫不犹豫收留他、给他温暖的施家！
他拿起手机，手指微颤地翻出那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
两声忙音后，电话被接起，对面传来带着睡意、沙哑却无比熟悉的声音：
“干嘛？大清早的吵人睡觉，要请我吃午饭啊？”
听着那随性的语调，梁晨的眼眶瞬间湿润。没错，是施勇，只有他跟自己说话才会这么直接，想到什么说什么。
他强压情绪，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吃，必须吃大餐！别睡了，我马上过去，有大事商量！”
“啥大事啊？中彩票了？”施勇在那边嘟囔。
“比中彩票刺激一万倍！等着我！”梁晨不容分说地挂了电话，快速起身穿好衣服。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经以为的“家”，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末世前，梁晨在村里早已是孤身一人。父母在他年幼时在工地意外身亡，留下赔偿款和几间瓦房。梁明的父母，仗着是村里远亲，假借照顾之名，将他骗到家中，以各种借口拿走了他父母留下的所有钱财，连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最后，他家的田地和房屋也被强行霸占。
那时他年纪小，势单力薄，梁明一家在村里人多势众，没人愿意为他这个孤儿出头。起初一两年，梁明父母还会假惺惺地叫他吃饭，待财产侵占殆尽后，便立刻翻脸，直接将他赶出家门。
是施勇的父母，见他可怜，二话不说就把他领回家，给他饭吃，给他衣穿，供他读书。从那天起，他就和施勇、施龙两兄弟一起吃住，一起上学，一起打架，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打了个车，直奔施勇的住处。施勇为了上班方便，自己在外面租了个小单间，还是个快乐的单身汉。梁晨有他房子的钥匙。
到了门口，他熟练地开门。屋里窗帘拉着，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单身汉宿舍特有的、混合着烟味和外卖的味道。施勇果然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他在酒吧当大厨，作息昼夜颠倒，白天正是补觉的时间。
梁晨没有立刻叫醒他，而是走到另一张空床边坐下，开始飞速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钱！需要大量钱来囤积物资！食物、水、药品、燃料……这些是末世的硬通货。”
“武器！冷兵器是首选，末世后期热武器会因为弹药匮乏和丧尸进化而作用大减。最好是坚固耐用的大刀，劈砍最顺手。”他想起前世自己用的那柄大刀，后期卷刃严重，对付进化丧尸非常吃力。
“我记得经常送货的那个城郊高庙村，有个手艺很好的老工匠，私下会接定制金属件的活儿……不知道他敢不敢打造开刃的武器。需要搞些好钢材，还要打造几面结实的盾牌……”
思路逐渐清晰，但一个巨大疑问也随之浮上心头。
“我到底是怎么重生的？”梁晨皱紧眉头，“上一世我虽然觉醒了空间异能，但那只是用于存储，跟时间、复活这种能力根本不沾边。我一个在末世只挣扎了两年，实力中游的小角色，怎么可能重生？除非……”
就在他苦思冥想时，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武侠系统开始绑定宿主……】
【绑定进度：1%……10%……30%……50%……】
梁晨猛地一震，瞳孔收缩！系统？小说里的东西？
【70%……90%……99%…………】
进度条在99%卡住了，闪烁不定，看得梁晨心头一紧。
【……100%！】
短暂停滞後，进度条终于爬满。
【恭喜宿主，武侠系统绑定成功！本系统将辅助宿主，成为此界顶尖强者，绝世高手！】
震惊过后，狂喜涌上梁晨心头！重生加系统！这是末日生存的顶级配置！
他立刻在心里尝试沟通：“系统？你能听到吗？太好了！这里虽然没有武林高手，没有武功，但有丧尸，有变异怪物！一个星期后世界就末日了！快传我武功！九阳神功、降龙十八掌、凌波微步什么的都行！我不挑！有了武功，我还怕什么丧尸？我直接杀穿末世！”
他兴奋地说完，系统却毫无反应。
“系统？系统？你没电了？你到底在哪？你不是要培养我成顶级强者吗？”梁晨有些急了。
又过了半晌，就在梁晨以为刚才只是幻觉时，机械音才再次响起，但这次语气似乎带着迟疑和微弱？
【宿主确认……此界并无练武之人？并无内力、真气之概念？】
“确认！无比确认！”梁晨在心里狂喊，“这个世界只有科技！不过再过七天科技也没用了，全球70%的人都会变成丧尸，社会秩序崩坏，没人搞科研了！”
【……】系统再次沉默。
梁晨催促：“系统，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可以发放新手礼包了？多给几本神功秘籍，再直接灌顶百年内力！我们时间不多了！”
他觉得这系统似乎有点……反应慢？
【宿主……】系统声音更弱了，【此界……当真无武功传承？一点也无？】
“是啊！系统！我不是早说了嘛！”梁晨有点抓狂，“这个世界有丧尸，有变异动植物，就是没有武功！所以你赶紧教我，把我培养得超级厉害，到时候我们联手，肯定能在这末世混得风生水起！”
系统似乎被他的急切感染，但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缓缓说道：
【武功修炼，并非一蹴而就，需循序渐进，感悟天地，打通经脉……】
“不能慢！万万不能慢啊！”梁晨几乎要吼出来，“再过一个星期，世界就末日了！我们必须速成！有没有灌顶传功，或者吃一颗增加一甲子功力的大还丹？”
系统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这一次，沉默得格外久，久到梁晨甚至能“感觉”到一种名为“尴尬”和“无措”的情绪在弥漫。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系统才用一种近乎“艰涩”的语调，缓缓说道：
【宿主，请稍安勿躁。有一事，我须告知你……】
【我……或许……是跑错地方了。】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梁晨脸上的狂喜和急切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他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极大的不确定和荒谬感，小心翼翼地在心中问：
“系统……你刚才说……跑错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定位坐标……可能……出了点偏差。】系统的机械音此刻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心虚”。
梁晨深吸一口气，试图理解这离谱的状况：“……没关系！来都来了！错就错了！你直接传授我武功就行！我不介意！哪怕你跑错了，我们也能将错就错，只要你教我武功，我勤加修炼，照样能成为最强！”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然而，系统的下一句话，彻底将他打入冰窟。
【我……并无武功可直接传授于你。】
……
意识空间里，再次死寂。
梁晨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停滞了。他像个木头人，一点点消化着这句话的含义。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用一种极其迟缓、带着巨大困惑和最后一丝希望的语气问：
“你……是武侠系统……却说……没有武功……可以教我？”
“系统……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我们真的需要武功了，那些丧尸不是闹着玩的，被它们抓到或者咬到，很快就会变异，或者直接被分尸，万劫不复！我们必须严肃对待！你好好教我武功，我发誓，我一定用心学好，绝不辜负你！”
他的语气几乎带上了恳求。
系统似乎也感受到了宿主的绝望，艰难地解释：
【本系统的核心功能，并非直接灌输武功。而是……辅助。】
【我需要宿主提供此方世界存在的，或宿主自行寻获的‘武功秘籍’，然后，我可为其进行优化、补全，甚至推演出更强大、更契合宿主的进阶武学。】
【我还能将同类型、同源的不同武功进行融合，创造出全新绝学。】
【此外，我可在宿主脑海中构建模拟修炼空间，将优化后的武学进行全息投影演示，辅助宿主观摩、学习、领悟。】
解释完后，系统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但前提是……宿主需要先有‘武功’这个概念和基础载体。而此界……似乎……并无此物。】
梁晨听完，彻底瘫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一个跑错片场的武侠系统。
一个没有武功可以直接传授，需要他自己先找到秘籍才能启动的“辅助”系统。
一个在末日丧尸片场，高喊着要培养绝世高手，却连一本《基础内功》都掏不出来的……坑爹系统。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
重生带来的先知先觉，似乎在这一刻，被这个不靠谱的系统蒙上了一层阴影。
未来的路，似乎并没有因为重生和系统的到来，而变得一片坦途。
梁晨望着旁边床上依旧鼾声如雷的施勇，心中百感交集。
“兄弟，这一世，我们恐怕……还是要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