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寒风卷着最后几片梧桐叶,在图书馆的窗玻璃上划出细长的痕迹。期末复习季的阅览室坐满了人,空气里漂浮着咖啡和纸张的气息。沈念抱着厚重的参考书走向老位置时,发现陆沐阳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摊着《高级计量经济学》和几本厚厚的笔记。
下雪了。他抬头,指指窗外。细雪正斜斜地飘落,在窗棂上积起薄薄一层。
沈念放下书,注意到他手边放着两杯热可可,杯沿的奶油堆成小雪山的形状。周教授刚来过,他推过一杯,问我们论文修改进度。
热可可的甜香驱散了寒意。沈念小口喝着,发现杯套上画着个简笔雪人——是陆沐阳工整的笔迹。她翻开他递来的笔记本,页边用彩笔标满了批注,在稳健性检验那章夹着张便签:这里需要增加工具变量检验。
我正愁这部分。她眼睛一亮,你什么时候整理的?
昨晚。他轻描淡写,但眼底有淡淡的青影。讲解时笔尖在纸上流畅移动,袖口掠过她的手背,留下温暖的触感。
午后的雪下得更大了,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沈念被一道动态面板模型的题困住,无意识咬着笔帽。忽然,一张草稿纸推过来,上面用红蓝两色清晰地标出估计步骤。
广义矩估计,他声音很轻,你忘了加权矩阵的设置。
他讲解时靠得很近,清冽的气息混着雪松的淡香。沈念顺着他的笔尖重算,忽然茅塞顿开。你简直是我的救星。她感叹。
他耳根微红,低头继续看书,但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闭馆时积雪已没过脚踝。陆沐阳很自然地把围巾分她一半,羊毛织物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走过小花园时,他忽然停下:等一下。
他蹲下身,仔细帮她系好松开的鞋带。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像细碎的水晶。路滑。他起身时轻声说,耳尖在雪光中泛红。
周末的数学建模竞赛在综合楼通宵进行。凌晨三点,机房只剩键盘敲击声。沈念对着代码困得点头时,肩头忽然一沉——是陆沐阳的外套,还带着暖意。
睡二十分钟。他声音沙哑,我叫你。
醒来时发现他还在调试程序,眼镜微微下滑,屏幕光映出专注的侧脸。手边放着热牛奶,杯底压着纸条:补充体力。
交卷时天已大亮。他们并肩走在雪地里,脚印一深一浅地并行。经过24小时便利店时,陆沐阳买了两份关东煮。热汤的白气氤氲中,他自然地把鱼豆腐夹到她碗里——记得她爱吃这个。
寒假,她小口喝着汤,你什么时候回家?
小年之后。他答,等你实习结束。
这个回答让两人都沉默了片刻。雪花静静飘落,在碗里融成细小的涟漪。
期末最后一门考试前夜,沈念在图书馆复习到深夜。闭馆音乐响起时,她发现手机没电了。正发愁怎么联系宿管阿姨,抬头看见陆沐阳等在门口,手里拿着充电宝。
猜你可能需要。他递过来,指尖冻得发红。
雪夜的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走到宿舍楼下时,紫藤枯藤上积着毛茸茸的雪。陆沐阳从书包里拿出个小纸袋:圣诞礼物,提前给你。
是副毛线手套,手背织着星星图案,和她围巾的线色一模一样。你织的?她惊讶。
跟奶奶学的。他低头踩雪,试试合不合手。
手套温暖柔软,尺寸刚好。沈念戴上时,发现腕口绣着细小的L字母。我很喜欢。她轻声说。
雪光下,他眼睛亮得惊人:考试加油。
最后一场经济学考完,沈念走出教学楼。夕阳将雪地染成金色,陆沐阳等在老榕树下,肩头落满细雪。通过了。他晃了晃手机,周教授说论文被接收了。
她愣在原地,直到被他轻轻抱住。这个拥抱很克制,却带着滚烫的温度。庆祝一下?他在她耳边问,声音带着笑意。
晚餐在食堂的小包间,周教授和课题组成员都在。老人举杯时特别提到:这对年轻人,不错。沈念低头喝果汁,感觉桌下他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一顿饭吃得心照不宣,离席时他自然地把围巾系在她脖子上:别着凉。
回宿舍的小路格外安静,新雪在脚下咯吱作响。经过那棵老银杏时,陆沐阳忽然停下:其实圣诞礼物,还有一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银杏叶胸针,银质的叶片上镶着细碎的绿宝石。
生日时见过你盯着橱窗。他别在她围巾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蝴蝶。
宿舍楼下的雪地被踩出凌乱的脚印。分别时,她取下围巾还他,他却重新系回来:留着吧,我还有很多。
那...开学见?
每天视频。他承诺,给你看姥姥家的梅花。
她转身上楼,在窗口驻足。陆沐阳还站在路灯下,雪花在他周身飞舞。他抬头望来,抬手在胸口画了颗心——这是他们从未有过的亲密举动。
这个雪夜,因为一个拥抱、一份礼物和一句承诺,变得像童话般明亮。沈念知道,有些感情就像冬至后的阳光,每一天都在变长变暖。而他们的故事,也在这个冬天,悄然生长出新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