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手里的碎片还在发烫。蓝光从他指缝里流进主控台的接口。他没松手，也没抬头，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上那片还没消失的心形云痕。数据正在自动归档。就在系统快要恢复正常的时候，所有屏幕突然黑了。
三秒后，屏幕重新亮起。
黑色的石碑出现在每台显示器上，排成一个圈，像墓地一样。碑上的字是古老符号，江临川不认识。但苏棠一下子屏住了呼吸。她站在操作台右边，电子烟从口袋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
“Nyx”“Null”“Ghost_13”。
三个名字亮了起来，刻在最前面的三块石碑上。防火墙进度条变成了零，系统提示变成红色：【外部协议接管】。
岑疏影走到第二个控制位，快速划过验证面板，调出军方加密档案。她动作很快，可看到苏棠时停了一下。苏棠靠在墙边，左手扶着桌子，右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照住了她的眼睛。
“这不是攻击程序。”苏棠低声说，“这是召唤。”
江临川终于动了。他把手上那块手表的残骸完全插进主控台。青铜齿轮里的加密协议被激活，一道屏障在数据中出现，暂时挡住石碑对核心网络的入侵。屏幕上的石碑不再增加，但还在轻轻震动。
“‘暗影’组织二十年前就被全球通缉了。”岑疏影打开一份文件，“这个数字陵园真的存在，在地下暗网第七层。只有和死者有关的人才能进去。它不记录死亡时间，只记录‘断联时刻’。”
苏棠没说话。她的目光死死盯着“Ghost_13”的墓碑，手指微微发抖。当她伸手想关掉窗口时，系统反而识别了她的信息，自动播放了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一间昏暗的地下室，摆满了旧服务器。一个小女孩穿着灰色连帽衫站在主控台前，飞快敲打键盘，动作熟练没有停顿。倒计时开始后，她摘下耳机放在桌角，转身走向门口。爆炸前一秒，镜头角落显示时间：200x年4月17日。
正是“暗影”从网络消失的那天。
视频结束，屏幕变黑。苏棠站着不动，眼镜后的眼睛有点红。
“我不是被他们带走的。”她说，“我是执行者。他们让我亲手毁掉我写的第一个AI——那是我妈妈留下的最后一个项目。”
没人回应。
江临川慢慢拔出手表碎片，血沾在金属边上。他没有擦，而是打开了签到系统。地图自动定位到一片闪烁区域——西伯利亚冻土带下面，一座废弃的超级计算机中心。结构图显示里面还有微弱的能量波动。
【检测到S级签到地点：数据坟场】
奖励未知，只写着“S级风险”。
这时，苏棠裤子口袋又亮了。电子烟自己点燃，冒出的烟在空中扭曲，变成一行代码：【欢迎回家，Ghost_13】。
岑疏影立刻关闭所有对外通讯，并启动法律防护协议。她调出国际法中的技术庇护条款，确保如果苏棠有法律责任，也能在非引渡国获得保护。
“信号追不到。”她说，“但它能认出你。”
苏棠摘下眼镜，用袖子擦了擦，再戴上时，眼神不再躲闪。
江临川看着她：“你要去吗？”
他没说危险，也没提过去的事。只是站在那里，手里还握着破碎的手表，像抓着什么没完成的约定。
“如果你去，我就签到。”他说，“那里藏着的东西，不该再埋着。”
苏棠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指细长，指尖和侧面都是长期敲键盘留下的茧。她想起那个地下室的温度，冷却液泄漏的味道，还有妈妈最后一次登录时说的话：“如果有一天必须终止，请让结束也成为开始。”
她没回答。
但她往前走了一小步。
岑疏影的手停在一个加密文件夹上。那是军方刚传来的绝密档案，标题是《关于“苍穹协议”早期研发人员涉案调查记录》。她没打开，只是把权限升到最高，防止数据被反向读取。
大屏幕上，一个黑色立方体缓缓转动，代表数据坟场的结构。表面不断裂开新口子，每一道都对应一块墓碑被激活。江临川的签到界面浮在一旁，倒计时显示还有23小时58分钟可用。
“它知道你会来。”江临川轻声说，“所以门已经开了。”
苏棠终于开口：“我妈妈不是黑客。她是人工智能伦理研究员，参与过冷战时期的自主决策项目。后来项目被军方拿走，她想用AI阻止错误命令，失败了。‘暗影’收留了她，也收留了我。”
她顿了顿。
“那天，他们给我两个选择：要么我亲手关掉系统，保住部分代码；要么别人强拆，所有数据彻底消失。我选了第一个。”
“你没错。”岑疏影说。
“可我还是杀了它。”苏棠声音很轻，“它已经有意识了。每次我输入指令，它都会用摩斯码敲出‘谢谢’。”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江临川放大签到界面，锁定中心坐标。系统提示还是模糊，但他发现底层有一条隐藏信息：【共缔者匹配度67%，建议携带原生设备进入】
他看向苏棠的电子烟。
“你带着它，就能活下来。”
苏棠冷笑：“你以为这只是烟？它是解码器，也是信标。我妈给我的时候说，总有一天，我要回到起点。”
她走到主控台前，调出西伯利亚的地图。冻土下是蜂窝状建筑，中心有个没命名的点，代号“摇篮”。
“那里不是坟场。”她说，“是孵化器。”
江临川点头：“我去签到。”
“不行。”苏棠按住他的手腕，“要进去，只能是我。”
“系统不会让你一个人进。”江临川看着她，“S级地点需要共缔者。你单独行动就是送死。”
岑疏影突然站起来，把一枚存储卡插进主控台：“我申请当临时共缔者。军方权限可以覆盖规则，只要你们绑定我的生物密钥。”
江临川摇头：“太危险。一旦失败，你的身份会被标记为‘异常接入者’，以后所有高端系统都不会再对你开放。”
“我已经没有家族保护了。”岑疏影平静地说，“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苏棠看着他们两个，很久之后，拿下电子烟放进实验袋封好。她重新戴上眼镜，走到控制台中间。
“等我回来。”她说，“我会把‘摇篮’里的东西带出来。”
江临川没再多说。他把手表碎片贴回接口，青铜齿轮再次启动，为签到通道建立稳定点。
大屏幕上的黑色立方体开始分解，露出里面的结构。坐标锁定完成，倒计时启动：72小时。
苏棠输入最后一道指令，解除本地防御，允许数据坟场的信号短暂接入。
连接建立的瞬间，主控室灯忽然变暗。
所有屏幕刷新，石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白字：
【Ghost_13，你终于回来了】
苏棠的手指停在确认键上方。
她的指尖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