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从林野的手指上滴下来，打在金属梯子上。他站在江临川面前，手心朝上，水一滴一滴地落。
江临川没动。他手腕上的表还戴着，有点温热，表里发出很小的声音，像心跳的余音。他抬头看向远处基地那边，那里还有一圈蓝光，浮在湿地上。
“有人敢往下飞。”林野说话声音哑，但很清楚。
江临川点点头，伸手把表摘下来，放进衣服内袋。他转身走向主控车，脚步很稳，没有回头。
车里，苏棠看着三十七块屏幕，手指按下最后一个确认键。数据快速滚动，地图上的三百个点一个个变红，等信号激活。
“能量场同步了。”她说，“频率对上了，误差不到0.1。”
岑疏影站在车门边，手里拿着一份军方文件。她没打开，只是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纸面：“授勋仪式提前两小时，上面要你亲自去。”
江临川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把齿轮模型带上。”
授勋仪式在国防部大厅举行。灯都亮着，两边坐满了人，中间是红地毯，墙上挂着国徽和航天标志。主持人站在台上，手里拿着授勋令。
江临川走进来时，所有人都看着他。他穿黑色冲锋衣，裤子上有泥，左手手腕空着。林野跟在他后面，夹着头盔，脸上累，但背挺得直。
主持人说：“江临川同志在新能源、航空安全和国防项目中有重大贡献，现授予‘特别贡献勋章’。”
大家鼓掌。
江临川没上前。他走到台前，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取出一枚青铜齿轮。齿轮上有纹路，和西北基地挖出来的那个一样，只是小了三分之二，底座有个小发射器。
他把齿轮放在台上。
全场一下子安静。
大屏幕突然换画面。九爷坐在审讯室，手铐戴着手，左脸的疤在灯光下发白。他看着镜头，声音低但清楚：
“我不是主谋。我只是执行命令。钱是维克多·布莱克给的，指令通过境外账户转来。我炸仓库，断电，制造混乱……真正目的，是阻止反应堆启动。”
画面继续放。银行记录、通话信息、会议录音一条条出现，标出时间和人物。最后停在一张照片：维克多站在华尔街大楼顶，烟斗指着地球仪，背景是“秃鹫基金”的标志。
“他们怕的不是技术。”九爷说，“是失控。一旦清洁能源能自己循环，美元就会垮。所以必须干掉第一个点火的人。”
全场震惊。
这时，苏棠在后台按下了回车。
全球三百个清洁能源站同时响应。亚洲戈壁、非洲高原、南美雨林、北极圈里的站点，反应堆在同一时间启动。控制中心显示，所有站点蓝光闪了三次，每次间隔2.3秒，和齿轮震动完全一致。
主会场的大屏幕切到卫星直播。夜里，三百个光点亮起来，像星星被重新排过。它们不在城市，而在荒原、孤岛、冻土、沙漠——那些没人管的地方，现在燃起了稳定的蓝火。
“同步率百分之百。”苏棠看着电脑，电子烟在嘴边转了半圈，然后掐灭，“结束了。”
林野站在前排。他没戴头盔，但手不自觉摸了摸头盔里面刻字的地方。当第一处站点亮起时，他抬起右手，敬了个礼。动作标准，肩膀平直，像回应某种召唤。
岑疏影走上台，站到江临川身边。她拿下珍珠项链，从口袋掏出一枚航天纪念章，别在西装领口。扣上的时候发出“咔”一声。
她靠近一点，肩膀轻轻碰了碰江临川的手臂。
“去征服星辰吧。”她轻声说，只有他听见。
江临川没回答。他眼睛还盯着屏幕。三百个光点稳定运行，连成一张覆盖全球的能量网。这不是结束，是开始——新系统不用传统电网，不受资源限制，也不靠资本中转。它自己循环，由地下脉冲驱动，由青铜协议认证，由签到系统最初给的碎片拼成。
他知道，这一刻会被记住。
他也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
维克多不会罢休。
华尔街不会退让。
而他，已经没有退路。
苏棠关掉最后一道防火墙。后台服务器不再闪，所有警报程序进入待机。她靠在椅子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电脑壁纸上的赛博猫眨眨眼，尾巴晃了一下。
她拿起通讯器，低声说：“放出真实数据包。”
下一秒，全球网络涌入一组加密文件：反应堆图纸、燃料路径、传输效率、三百站点坐标。没有修饰，没有宣传，只有原始数据。
媒体开始自动抓取。
舆论在三分钟内反转。
江临川还在台上，双手放在青铜齿轮两边。手指能感觉到金属上的纹路，那是古代工匠刻的，也是现代算法还原的。它不属于哪个时代，又连接了所有文明。
主持人想继续：“请江临川同志上前接受勋章——”
江临川摇头。
“这东西，”他指着齿轮，“比勋章重要。”
全场又静了。
岑疏影没劝他。她只是站得更近，左手不自觉碰了碰腕上的坦克表。
林野一直敬着礼，手没放下。
苏棠站起来，关掉所有监控屏。最后一块熄灭前，她看到一条异常信号——来自南极站点，持续0.7秒，频率和x-9a引擎休眠状态一样。
她皱眉，正要重开电脑——
大屏幕忽然闪了一下。
三百个光点本来很稳，这时一起闪了一次，不是预设的动作。
江临川猛地抬头。
岑疏影察觉到了，呼吸一紧。
林野放下手，转身看屏幕。
苏棠冲回控制台，快速重启系统。
数据恢复瞬间，一行代码闪过：
【共缔者身份核验通过】
【新能源帝国协议生效】
【次级权限开放：6F-Δ】
江临川盯着那串字，瞳孔微缩。
他认识这个编号。
这是五年前，军方“双生计划”里被删掉的备用通道。
现在，它自己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