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合上平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咖啡厅角落的灯光洒在他左手腕上的机械表上，冷光一闪，又被衬衫袖口盖住。他没有看窗外，也没抬头望门，只是把椅子往后挪了半寸，背稳稳地贴着墙。
三分钟前，周媛打来电话，说岑疏影要见他。
下一秒，门被推开。
她走进来，一身黑色长风衣勾勒出修长身形，肩线笔直，步伐不急不缓。没带包，只拎着一个旧旧的皮质文件袋，坐下时轻轻放在桌边。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小圆桌，台灯歪着脑袋，光线刚好避开彼此的眼睛。
她坐定后，沉默了五秒。
然后，左手慢慢抬起来，解开了手表的扣子。
那块cartier坦克表被轻轻放在桌角，金属链碰上木桌，发出细微的一声“嗒”。她没说话，可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叔父签了意向书。”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在念一份不能外泄的秘密文件，“外资方是北欧一家控股公司，名义上做新能源投资，实际上背后有军工背景。他们要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尽调，买断岑氏航空材料研发部的所有资产和专利。”
江临川依旧坐着，手指搭在膝盖上，一动不动。
“这不是并购。”她继续说，“是肢解。他们不需要继承人，只需要一个能盖章的人。如果我不配合，董事会明天就会启动强制接管程序。”
江临川终于抬眼。
他没看那块表，而是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听同情。”
“不是。”她答得干脆利落。
“那你想要什么？”
“技术反制方案。”她说，“你们在矿洞用的激光系统、数据建模能力，还有……你能预判金融波动的能力。我要这些，保住研发团队和核心产线。”
江临川缓缓摇头。
“上次你说合作，我们签的是临时备忘录。这次你要的，是战争武器。”
“我知道代价。”她耳尖微微泛红，呼吸沉了一点，“所以我来了，也没让周媛跟着。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命令。”
江临川伸手，把那块表轻轻推回她面前。
“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谈判桌上。”
她看着表，却没有去接。
“你要什么条件？”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输入密码，投射出一个三维模型。画面中，一台精密设备缓缓旋转——正是荒山矿洞里启用过的军用级激光切割机结构图，旁边还附着一组合金热处理参数曲线。
“我能让你在尽调答辩会上展示不可复制的技术壁垒。”他说，“现场演示新型复合材料一次成型工艺，性能指标超过现有国际标准百分之四十一。外资要是强行收购，只会拿到一堆无法量产的废案。”
她瞳孔微缩。
“但前提是。”他顿了顿，“岑氏航空材料板块独立核算，我持股百分之三十，以技术入股形式登记，不涉及现金交易，规避资本审查风险。”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她没反驳，也没惊讶，只是低头看着那块表，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表壳边缘。
十秒钟过去。
她重新戴上手表，动作干净利落。
“我可以启动特别决议程序，绕过董事会常规流程。但你必须保证两点：第一，技术路径不可逆向破解；第二，所有产出优先供给国内航天项目申报名录。”
“可以。”他合上平板，“但我也会设限。系统权限分三级认证，核心算法由我亲自授权触发。任何人试图越权操作，模块自动锁死。”
她点头。
“什么时候开始？”
“明晚之前，苏棠会把第一份验证报告交给你，包括材料样本、测试视频、能耗比分析。你拿去准备答辩材料。”
她刚想开口，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
由远及近，节奏平稳，停在了隔壁卡座外。
江临川眼神一沉，迅速关闭投影，将平板收进包里。他没起身，低声说道：“你叔父抛售股票的动作太急，背后有人催进度。接下来他们会查你的资金链、人脉网，甚至试探你有没有备用身份。”
她神色如常，可听到最后一句时，指尖微微一顿。
脚步声移开，渐渐走远。
江临川站起身，没道别，也没多看她一眼，径直走向后门通道。背影消失在转角前，只留下一句话飘在空气中：
“别指望安稳过渡。这场仗，从你决定不逃开始。”
她一个人坐了五分钟。
灯光昏黄，映着桌角残留的投影光斑慢慢淡去。
随后，她从文件袋里抽出一张纸，送进桌旁的碎纸机。纸上印着“Swiss passport”字样，姓名栏写着“叶兰”。这是周媛三个月前为她准备的离境身份，护照编号、生物信息、海外账户全都齐备。
碎纸机嗡嗡响了起来，纸张卷入刀口，瞬间变成细条。
她拿起手机，拨通内线：“起草特别议案模板，议题名称——《关于航空材料业务单元战略重组及外部技术引入的紧急提案》。权限等级S，加密传输，仅限我与法务总监查阅。”
电话挂断，她站起身，拎起文件袋离开。
咖啡厅恢复安静。
同一时刻，江临川穿过地下车库通风道，拐进实验室外围的检修梯。他在第三层平台停下，靠墙站着，右手按在左腕机械表冠上，轻轻旋动两圈。
震动模式开启。
他闭眼三秒，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极简界面——黑色背景，中央一行字：
【可签到地点更新——校园主控中心（已激活）】
他没有立刻行动。
而是掏出手机，调出一段音频波形图。那是半小时前截获的一段伪装信号，藏在校园广播后台日志里，频率和九爷常用频道高度相似，但编码更复杂，带有境外资金调度的指令特征。
他删除记录，重启设备。
远处，实验室监控室的灯还亮着。
他走过去，推开铁门，坐在主控台前，手指轻抚键盘边缘。屏幕一片漆黑，只有右下角闪着一个小点——那是系统待命的提示。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进入意识空间。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苏棠的语音留言：
“数据模型跑完了，新材料抗压值超标百分之四十七点二，但有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