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嫚砚刚踏上黑风谷峡谷底部的临时防御堤，胸口的血玉就颤了颤。不是平日里的轻响，是带着股沉劲儿的震动，顺着堤岸往暗河里传，底下的邪水残留还没断根，正顺着河床的缝隙往外渗。
身后的青铜面突然停下脚步，指尖的血脉纹路泛着红光，往暗河方向指了指。
“底下有邪水的味儿，比西溶洞的淡，但更缠人。”青铜面的声音压得低，怕惊着堤岸旁布符的影尘寺僧人。
剑霄道长蹲下身，摸了摸堤岸的沙袋，指尖沾了点湿润的泥土，凑到鼻尖闻了闻。“是暗河河床的邪水残留，得把这通道彻底封死，不然等开春化冻，水一涨，邪水顺着暗河流进石头城子古城，护城河里的水就全毁了。”
林嫚砚从怀里掏出青铜令牌，令牌在手里沉甸甸的。昨天在古洞岗子屯，她反复摸过这令牌上的巨兽纹路，总觉得里面藏着股劲儿，得几个人一起使劲才能引出来。
“按之前说的，得咱们三个一起注力。”她转头看了看青铜面和剑霄道长，“你俩的信念得跟我拧成一股绳，都是为了护着古城的人，这样羁绊之力才能成。”
青铜面点点头，往堤岸中央走了两步，张开双臂。她裸露的小臂上，血脉纹路越来越亮，像有红色的光在里面流。
“我这辈子没护过谁，就想护着这条河，护着古城里的孩子。”剑霄道长也往前站了站，从怀里摸出几张黄色的符纸，往暗河河面一撒。
符纸落在水面上，没沉下去，反而像贴了层油似的，顺着水流铺成了个圈。“老道这辈子守着栖云观，就是为了拦着邪祟往古城去，今天这事儿，说啥也得成。”
林嫚砚深吸一口气，举起青铜令牌。令牌刚举到胸口，血玉的光就渗了过去，令牌上的巨兽纹路瞬间亮了。
她能感觉到，青铜面的血脉之力正往令牌上涌，剑霄道长的符纸也在往这边拉劲儿。三股力量凑在一起，像拧成了根绳子，往暗河河床里钻。河床底下传来“滋滋”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融化。
“得再加点劲儿！”林嫚砚咬着牙，掌心的汗都渗出来了。她想起阿禾姥姥在老玉器铺里煮的玉米粥，想起槐安、槐生抱着她腿喊姐姐的样子，还有陈怀夏临走前说的，要护着她和古城。这些念头一冒出来，胸口的血玉就更亮了，令牌上的光也往河床里钻得更深。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哨响。是姜小电在山腰设的了望哨发来的警报。林嫚砚心里一紧，手里的劲儿差点松了。
青铜面赶紧喊了一声：“别停！一停就前功尽弃了！”剑霄道长也皱着眉，往峡谷入口的方向看了看：“让警戒队去拦，咱们得把封印完成。”
峡谷入口处，姜小电正往远处看。沈含扛着流星锤跑过来，喘着粗气：“是黑袍人高层！带着三个傀儡，正往这边来！”
裴礼也跑了过来，手里攥着几张惊雷符：“我在入口布了符，他们一靠近就会响。”
姜小电从腰间摸出把短刀：“沈含，你带两个人去乱石滩，把绊马索拉起来。裴礼，你去堤岸那边，盯着点，别让他们冲过去。”
沈含刚跑出去没几步，远处就传来“轰隆”一声响。是惊雷符炸了。
姜小电看见三个黑影正往峡谷里冲，后面还跟着三个更矮的影子，动作僵硬，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是邪水傀儡！”他喊了一声，往沈含那边追：“小心点，傀儡身上有邪水！”
沈含在乱石滩里跑着，脚底下的石头硌得生疼。他刚把绊马索的一头绑在石头上，就看见最前面的傀儡冲了过来。那傀儡的脸是青的，眼睛里冒着黑气，手里还拿着把生锈的刀。
沈含赶紧躲到石头后面，等傀儡跑近了，猛地把绊马索一拉。傀儡没防备，摔了个狗啃泥，手里的刀也飞了出去。
可没等沈含喘口气，第二个傀儡又冲了过来。这个傀儡比刚才那个高，胳膊上还缠着黑色的布条，布条里渗着邪水。
沈含举起流星锤，往傀儡的胸口砸。锤头像砸在石头上似的，弹了回来。傀儡只是晃了晃，又往他这边扑。
“这傀儡硬得很！”沈含喊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裴礼跑了过来，手里拿着支火箭，点燃了往傀儡身上射。火箭射中了傀儡的胳膊，布条瞬间就烧了起来。傀儡惨叫着，在地上滚了滚，火灭了，可胳膊上的邪水还在冒黑气。
就在这时，黑袍人高层突然从后面冲了过来。他穿着黑色的袍子，袍子上裹着层淡淡的光，手里拿着根黑色的法杖，法杖顶端有个黑色的球，正往外冒邪水。
“你们拦不住我！”他喊了一声，法杖往地上一敲，地面突然裂开了道缝，邪水从缝里冒出来，往临时防御堤的方向流。
林嫚砚在堤岸上看得清清楚楚。她能感觉到，邪水正往河床的残留通道里钻，刚封了一半的通道又开始冒黑气。
“不能让他靠近！”她喊了一声，想往那边冲，可手里的青铜令牌还在往河床注力，一松手，之前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青铜面看出了她的难处，突然往峡谷入口的方向跑。“我去拦他！你们继续封印！”她的血脉纹路越来越亮，像有红色的光从她身上散出来。
黑袍人高层看见她，冷笑了一声：“就凭你？”法杖往她这边指了指，一道黑色的邪水往她射过来。
青铜面赶紧躲开，邪水射在石头上，石头瞬间就黑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青铜面喊着，往黑袍人高层冲过去。她的指尖冒出红色的光，往黑袍人的袍子上抓。
黑袍人赶紧往后退，可还是被抓了个正着。袍子上的光瞬间暗了下去，露出里面的邪水甲。“你竟然能破我的邪水甲！”黑袍人吃了一惊，法杖又往她这边指了指。
这次青铜面没躲开，邪水射中了她的胳膊。她疼得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胳膊上的血脉纹路暗了下去，可她还是咬着牙，往黑袍人那边冲。“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你毁了古城！”
林嫚砚在堤岸上看着，心里又急又疼。她知道青铜面撑不了多久，可自己这边一松手，封印就完了。
剑霄道长看出了她的心思，突然说：“我来稳住令牌，你去帮她！”他往前凑了凑，双手握住林嫚砚的手，一起举着令牌。“老道还撑得住！”
林嫚砚点点头，从怀里摸出血玉，往峡谷入口跑。血玉在她手里亮着，往黑袍人的方向指了指。黑袍人看见血玉，眼睛里闪过一丝害怕，可还是硬着头皮，法杖往她这边射邪水。
林嫚砚赶紧躲开，血玉的光往傀儡身上一照，傀儡瞬间就不动了，像被定住了似的。
“你这玉……”黑袍人惊讶地看着血玉，往后退了两步。
青铜面趁机冲过去，指尖的红光往他的法杖上抓。法杖顶端的黑色球突然暗了下去，邪水也不冒了。黑袍人慌了，转身就想跑。
姜小电和裴礼赶紧围了过来，把他堵在中间。
“你跑不了了！”姜小电举起短刀，往他这边逼。黑袍人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临时防御堤的方向，突然冷笑了一声：“你们以为封印了这里就完了？我告诉你们，本源核心还在，等我找到它，照样能毁了石头城子古城！”
他突然往地上一蹲，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东西，往地上一摔。黑色的烟雾瞬间冒了起来，等烟雾散了，黑袍人已经不见了。
林嫚砚赶紧往临时防御堤的方向跑。
剑霄道长还在举着青铜令牌，河床底下的“滋滋”声已经停了，水面上的符纸也暗了下去。
“成了？”她跑过去，喘着粗气问。
剑霄道长点点头，松开手，青铜令牌上的光也暗了下去。“成了，邪水通道封死了。”
青铜面也走了过来，胳膊上的邪水还在冒黑气。林嫚砚赶紧把血玉往她的胳膊上贴。
血玉的光渗进她的胳膊里，黑气慢慢散了。
“谢谢你。”青铜面看着她，眼里满是感激。
林嫚砚摇摇头：“该谢的是你，要不是你拦着他，咱们的封印就完了。”
一行人往古洞岗子屯走，路上，林嫚砚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黑袍人说的本源核心，到底是什么？它在哪里？会不会真的毁了古城？这些念头在她脑子里转着，让她坐立不安。
回到屯子，老郎中正在院子里熬药。看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样？封印成了吗？”老郎中问。
林嫚砚点点头，把黑袍人说的本源核心告诉了他。老郎中听完，皱着眉，从怀里摸出本旧书。“我在这本古书上见过记载，本源核心是邪水的根源，要是让黑袍人拿到，别说石头城子古城，整个松花江北岸的水都会被污染。”
“那咱们怎么办？”姜小电着急地问。
老郎中翻着书，突然说：“书上说，要毁了本源核心，得靠双脉守玉人的血脉之力，还得配合远古遗迹里的净化装置。双脉之力能引动装置的净化阵，两者凑一起才能彻底断了邪水根源。”
林嫚砚心里一紧，掌心攥得发白，她的双脉之力虽能净化邪祟，可此前在黑风谷对抗邪藤时，为护住影尘寺僧人已透支过一次，如今要引动远古净化装置，怕是得再逼出三分潜能，能不能撑到装置启动，她自己也没底。
“那远古遗迹具体在昆仑墟哪处？”青铜面往前凑了凑，目光落在老郎中摊开的古书上，指尖还沾着方才布符时的朱砂。
老郎中指着书页里勾勒的冰封谷地形图，逐字念出标注的路线：“从咱们古洞岗子屯出发，得先往东走15里到陶赖昭古城，这段路顺着影尘寺山根儿走，能避开老鹰山西侧的黑袍人哨卡；到了陶赖昭别走陆路，直接去码头坐船，顺松花江往东南走，半天就能到望江崖古城，比走20里陆路省不少劲；最后从望江崖古城往东，穿十多里山谷就是昆仑墟的冰封谷。算下来全程四十多里，坐船能省一半脚程。”
林嫚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血玉，血玉还残留着昨夜布防时的余温，她抬头时眼神已多了几分笃定：“明天天不亮就动身，晨雾能遮着咱们的动静。去陶赖昭的路上别骑马，玉米地窄，马蹄声容易惊着黑袍人的探子；到了陶赖昭先找何大磊团长，让他帮忙协调民团的船，咱们趁晌午前的江风走，傍晚就能到望江崖古城歇脚。”
她扫过众人，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邪水要是顺着暗河漫进石头城子古城，城里的百姓连躲的地方都没有。不管冰封谷里藏着什么，不管黑袍人会不会在江上设卡，这净化装置咱们必须拿到手。”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嫚砚就带着剑霄道长、青铜面出了古洞岗子屯。
山根儿的积雪没化，踩在脚下咯吱响，三人都裹紧了棉袄，只露出眼睛盯着前方的路。等坐船到望江崖古城时，日头刚过晌，歇了半个时辰便往昆仑墟的山谷走。
快到冰封谷入口时，林嫚砚突然停住脚步，胸口的血玉猛地颤了一下，比在暗河旁时更急，这次震颤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冰封谷深处。
她下意识往谷里迈了两步，声音轻得像被风裹着：“里面有东西在召我，是净化装置的气息，还带着点……熟悉的玉气。”
冰封谷深处有个山洞，洞口被冰层盖着。
林嫚砚走过去，血玉的光往冰层上一照，冰层瞬间就化了。
山洞里黑漆漆的，她掏出火把，往里面照了照。洞的尽头有个石制的装置，装置上刻着和血玉一样的图案。
“这就是净化装置？”青铜面问。
林嫚砚点点头，往装置走过去。她刚想摸装置，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赶紧转身，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陈怀夏！他穿着之前的衣服，手里拿着“秋”字锤，正往她这边走。
“怀夏？”林嫚砚惊讶地看着他，眼泪差点掉下来。可陈怀夏没说话，只是往装置的方向走。林嫚砚心里一紧，血玉突然暗了下去。
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真的陈怀夏。可没等她反应过来，“陈怀夏”已经走到装置前，手里的锤往装置上砸了下去。
装置发出“咔嚓”一声响，上面的图案暗了下去。林嫚砚赶紧冲过去，想拦住他，可“陈怀夏”突然消失了，像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她蹲在装置前，摸了摸上面的裂痕，心里又急又怕。装置坏了，怎么毁本源核心？古城怎么办？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洞外传来脚步声。是剑霄道长和青铜面。“怎么了？”剑霄道长问。
林嫚砚抬起头，眼里满是泪水：“装置坏了，有人冒充怀夏，把它砸坏了。”
青铜面蹲下来，摸了摸装置上的裂痕，突然说：“还有救，你看，图案只是暗了，没碎。”
林嫚砚赶紧凑过去看，装置上的图案虽然暗了，可还是能看清。
她摸出血玉，往图案上贴。血玉的光渗进图案里，图案慢慢亮了起来。
“真的有救！”她高兴地说，可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刚才冒充陈怀夏的是谁？他为什么要砸坏装置？他是不是还在附近？
这些念头在她脑子里转着，让她坐立不安。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危险等着他们。可她不能怕，为了古城里的人，为了姥姥和槐安、槐生，为了陈怀夏，她得撑下去。
离开山洞时，林嫚砚回头看了看净化装置。装置上的图案还亮着，像在提醒她，后面的路还很长。
她攥紧血玉，跟大家一起踏上返回老鹰山下古洞岗子屯的路程。
她知道，接下来，他们得尽快找到本源核心，毁了它，不然，石头城子古城就真的危险了。可她不知道，黑袍人已经在魔鬼水城暗河等着他们，那里有更大的陷阱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