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彦辞脸上的笑意一顿,扇子停在半空,凑到越倾歌跟前,一双桃花眼滴溜溜转
:“安排个人有何难,只是此行我也想陪你一起,楼中我熟,有我在你行时事会更加方便一些”
越倾歌摇摇头
:“不必,这是官府贪墨赈灾款的事,民不与官斗,你越少牵扯越好,就安心躲在幕后装作不知情,免得被他们缠上惹祸上身,我自有办法查清!”
苏彦辞也知道越倾歌的这话是为了自己考虑,为保万无一失,他确实不宜露面,这样就算越倾歌行动失败了,他也好在外接应
只是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最后只是撇撇嘴:“行吧,听你的。不过你要带谁去?”
此人必得武功高强能保护好她才行!
越倾歌故意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苏彦辞突然凑近,语气带着几分促狭的试探:“该不会……是个男人吧?”
越倾歌伸手抽走苏彦辞手中的折扇,轻轻往他额头上一抵,稍稍用力将人推远些
:“凑这么近做什么?是男子没错,算是我的朋友”
苏彦辞被抵得往后一仰,心里又冒出来了些酸来,抬手抢过越倾歌手中的折扇,撇着嘴追问
:“是谁啊?比你我的关系还好的朋友吗?多大年纪?成亲了否?跟你到底啥关系?”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
越倾歌被他问得无奈发笑,见他这副较真模样,也不再瞒:“是萧王。”
“萧王?”苏彦辞猛地顿住,手里的扇子都忘了摇,眼睛瞪圆了琢磨片刻,突然一拍脑门,:“是你那位小皇叔啊!”
大越唯一一位尚在襁褓中就已经被封王的异姓王!萧玦……
只见苏彦辞那双桃花眼瞬间亮得像沾了星光,心里飞快打起了算盘
越倾歌对自己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了如指掌,而现在自己对她却知之甚少,
正好借着这机会,到时候找萧王好好喝顿酒,将她小时候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都问个遍
他越想越美,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手里的扇子又摇了起来,拍着胸脯保证
:“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等这事成了,我非得拉着皇叔喝两盅不可!”
越倾歌没瞧出苏彦辞心里的小九九,只当他又在打什么机灵主意,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抿了口热茶
:“你啊,还是先把此事安排妥当,至于喝酒,皇叔事忙怕是未必的空……”
苏彦辞嘴里应着:“知道了知道了”,心里却依旧盘算着,到时候要找个什么样的机会和箫玦套近乎~
日子一晃便过,转眼就到了户部尚书抵达平江府的日子。
平江府的码头本就热闹,这天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
码头岸边被官差用朱漆长杆拦出丈许宽的通道,杆后围满了踮脚张望的百姓
:“听说来的是户部尚书,带着朝廷的赈灾粮款来的!”
:“快看江面上!那队官船来了,最前头那艘最大的,准是尚书大人的船!”
:“这船可真大,真气派啊!…”
:“你看后面的船吃水可深了,里面定然是装满了赈灾的物资……”
议论声中,江面上的官船已缓缓靠岸
为首那艘船身宽大,深棕船身配着朱红船舷,船头两根旗杆上,一面明黄“赈灾”旗、一面青色户部官旗随风展开,气派又庄重。
船刚停稳,等候在码头的平江府知府,柳承业便领着各县知县、府衙属官快步上前
柳承业脸上的伤已经看不太出来,也不知道是用了何方密法,只是此刻看上去脸色依旧不好,
那日自己夫人竟趁着自己不在与府中,与账房行苟且之事被抓了个现行!虽已将那贱人悄悄处死,可是依旧难消心头之恨……
更重要的是,自己藏于密室的证据居然也蹊跷的丢了!
他派人查遍了平江府硬是找不到任何可疑人员,在自己地界上出了这样的事,又什么都查不出,柳承业自然而然将怀疑的对象定在了江南布政使左合安身上……
他暗中早已经是二皇子的人,与周闵乃是一派,只是表面上听从左合安的调遣,于是他连夜派人飞鸽传书一封给了正在往平江府赶的周闵,周闵只让他稍安勿躁……
柳承业这才安了心,此刻看见周闵的船到了脸上堆着十足的殷勤笑,到船头躬身抱拳
:“下官平江府知府柳承业,率府县官员恭迎尚书大人!大人一路从京城赶来,舟车劳顿,下官已备好住处,先请大人歇息片刻?”
户部尚书周闵年过四十身着藏青绣云纹官袍,乌纱帽下眉眼锐利,在随从搀扶下踏上青石板,目光淡淡扫过躬身的柳承业,没接话,只沉声道:“江南布政使何在?”
柳承业眼睛一转,忙直起身回话:“回大人,布政使大人已在赶来的路上,说是晨间略有些耽搁,估摸着半个时辰内便能到码头。”
周闵眉头微蹙,脸色当即沉了几分,他身为户部尚书,官阶本就比布政使高半级,此次赈灾是朝廷要务,对方本该早早侯在此地,如今竟敢迟迟不到,分明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带,没再多说,但那冷下来的神色,在场官员都瞧得真切。
柳承业见状,连忙上前半步,陪着笑打圆场
:“大人莫恼,布政使大人定是怕误了正事,正催着车马往回赶呢。您这一路辛苦,下官特意为您备好了宅子,院里亭台水榭都新修整过,屋舍宽敞又清净,您不如先到院子里歇息歇息?”
顿了顿又开口:“晚间我等已经包下了这平江府有名的仙味阁,特意设了接风洗尘宴,楼里的厨子都是前朝退下来的御厨,手艺一绝,保准合大人胃口。您先去别院歇个晌,等您休息好了,咱们再议赈灾的事,您看如何?”
周敏脸色稍缓,目光扫过码头上堆放整齐的物资箱,终是点了点头:“既如此,先去别院。告诉布政使,到了即刻来见我。”
:“哎!下官这就安排!”
柳承业松了口气,忙侧身引着周敏往码头外的八抬大轿走去,一众官员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引得岸边百姓又一阵低声议论
而斜对面望江楼的二楼雅间,越倾歌凭栏望着这一幕
户部尚书周闵是贵妃的表亲,属于二皇子党,他掌着赈灾粮款的拨付,这一路从京城过来,指不定早把最紧要的份额截了去
至于那姗姗来迟的江南布政使左合安,是四皇子的亲舅舅,从二品的官阶在江南根基深厚,四皇子在朝中没什么重臣依靠,全凭这位舅舅攥着江南的赋税粮道
她看着周闵登轿时倨傲的背影,又想起柳承业方才那副谄媚模样,心底冷笑一声
这两人虽分属二皇子、四皇子两派,却在贪墨这事上打得一手好算盘:周闵截朝廷的“大头”,布政使刮地方的“小头”,各贪各的,
却都把刀子对准了苦等赈灾的百姓,二皇子与四皇子之争,不是一日两日,今日这码头的阵仗、不过是两派势力暗自较劲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