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拾薪的手指还搭在剑柄上,丹田里的莫邪剑微微震颤,那道血色符纹的温度没有散去。他睁开眼,目光落在青冥派长老脸上,神情未变,但站姿已悄然调整,重心下沉,随时能退能进。
长老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你这年轻人,倒是沉得住气。”
宋拾薪不答,只将左手从储物戒上移开,袖口垂落,遮住方才检查玉瓶的动作。他语气平缓:“长老刚到,便要定我一个罪名?”
“罪名谈不上。”长老负手而立,“但火脉重地,外人擅闯,总得有个说法。”
“我不是来抢地盘的。”宋拾薪道,“刚才那一缕火灵,是我顺天地之势取的,没动你们的阵法根基。”
长老眯起眼:“那你为何非要此刻动手?等我们的人布好导流阵再取,岂不更稳妥?”
“稳妥?”宋拾薪淡淡道,“你们的阵法连主脉波动都压不住,裂开是迟早的事。我若不收,那股火流冲出来,伤的是谁?”
长老沉默一瞬,眼神微动。他回头看了眼五个弟子,见他们低头不语,便知对方所言非虚。
“你说得对。”长老缓缓点头,“这火脉最近确实不太平,不止一次失控,我们也查不出根由。”
宋拾薪听着,不动声色。
长老又道:“你若真有手段,不如与我们联手查个明白。数据共享,资源共用,如何?”
“合作?”宋拾薪问,“你们查到了什么?”
“三月内七次异常波动。”长老说,“有一次,在矿道深处发现血祭痕迹,符灰里还有残魂未散。”
宋拾薪眼神一凝。
“血影楼干的?”他问。
“极有可能。”长老点头,“那批人行事隐秘,专挑无人处下手。我们抓过两个外围成员,还没审出主事者,就被灭了口。”
宋拾薪记下这话,随即话锋一转:“除了这个,最近可有外人进出谷中?比如,一名女修?”
长老一怔:“女修?”
“她用紫竹剑。”宋拾薪说,“十日前曾在矿道口与人交手,后来往东去了。”
长老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是有这么一个人。当时她和赤霄殿的队伍一起,说是来找炎髓晶。不过……她在半日前就离开了。”
宋拾薪心头一跳。
“去了哪里?”
“朝寒冰原方向。”长老道,“据守谷口的弟子看到她独自一人走的,脚程很快,像是有急事。”
寒冰原?
宋拾薪立刻想到什么。妹妹一向怕冷,若非必要绝不会去那种地方。她往那边走,要么是追人,要么是被引过去的。
他不再多问,拱手道:“多谢告知。”
长老略感意外:“你不继续采火灵了?”
“火灵还在。”宋拾薪说,“但它不急。我妹妹的事,不能等。”
他说完转身,朝着飞舟方向走去。李洛瑶早已站在舟首,见他过来,立即低声问道:“接下来怎么走?”
“寒冰原。”宋拾薪道,“即刻启程。”
李洛瑶点头,迅速进入操控位,手指划过舟身铭文,启动灵力流转。飞舟底部浮起一层淡青光晕,缓缓离地三尺,静悬不动,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升空。
青冥派五名弟子仍站在岩台边缘,手中阵旗未收,彼此交换眼神,有人欲言又止。
带头弟子低声道:“就这么让他走了?他明明拿了我们的火灵!”
另一人咬牙:“长老都不拦,我们能怎样?”
长老立于原地,目光追着飞舟,神情莫测。直到宋拾薪踏上飞舟台阶,他才开口:“你妹妹去寒冰原,未必安全。”
宋拾薪脚步一顿。
“为何?”
“寒冰原最近也有异动。”长老说,“北境几个门派都派了人过去,说是发现了远古封印松动的迹象。你妹妹孤身前往,很容易卷进去。”
宋拾薪回头看他一眼:“所以你是劝我别去?”
“我只是告诉你实情。”长老道,“那边不只是冷那么简单,地下有阴寒煞气,活物靠近久了会冻僵神魂。”
“我知道。”宋拾薪说,“但她既然去了,我就必须跟上。”
长老不再多言,只轻轻挥手。五名弟子立刻后退数步,让出通道。
飞舟上的李洛瑶已经完成预热,回头望向宋拾薪:“可以走了吗?”
宋拾薪踏上最后一步,站定于舟首。他没有回头,声音清晰:“走。”
飞舟缓缓上升,青光渐盛。下方岩台上的众人仰头看着,身影越来越小。
就在飞舟即将穿过云层时,宋拾薪忽然抬手。
“停下。”
李洛瑶一惊,立即切断灵流。飞舟悬停于半空,距离地面约百丈。
“怎么了?”她问。
宋拾薪闭目片刻,神识扫过四周。风是热的,岩浆仍在远处翻滚,一切如常。可丹田里的莫邪剑又开始发烫,比刚才更烈。
他猛地睁眼。
“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北方天际一道黑线疾驰而来,速度极快,几乎贴着地表飞行。那不是飞舟,也不是御剑,倒像是某种贴地滑行的符器。
“不是青冥派的人。”李洛瑶凝神望去,“服饰不对。”
宋拾薪盯着那道黑影,右手按向丹田。莫邪剑嗡鸣作响,血纹炽热如烙铁。
“准备迎战。”他道。
李洛瑶立刻取出两张防御符,贴在飞舟两侧。她一边加固护罩,一边低声道:“要不要先走?等对方靠近再动手,容易陷入包围。”
“来不及了。”宋拾薪说,“他们已经锁定我们。”
那道黑影在岩台前百丈处骤然停下,激起一片沙尘。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影从中走出,胸口绣着一只血鸦。
血影楼!
宋拾薪眼神一冷。
黑袍人抬头望向飞舟,声音沙哑:“上面的人,留下火灵样本,放你离开。”
宋拾薪站在舟首,居高临下:“你们来晚了。”
“你以为躲在这破船上就安全?”黑袍人冷笑,“半个时辰前,我们在东市就盯上你了。你买的每一张符,每一瓶灵液,我们都清楚。”
宋拾薪眉头微皱。他记得自己买符时特意绕了三条街,还用了易容符。
对方竟一直跟着?
“你们杀了那个药堂采办?”他问。
“聪明。”黑袍人道,“可惜太迟。你现在交出东西,还能活着去寒冰原找你的妹妹。否则……”他抬起手,掌心浮起一枚黑色符纸,“这枚蚀心雷,足以让你在三息内神魂俱灭。”
飞舟上一片寂静。
李洛瑶握紧了手中的藤蔓符,指尖发白。
宋拾薪却笑了。
他缓缓抽出腰间长剑——不是拔剑,而是从丹田中唤出。莫邪剑化作一道银光浮现于掌心,剑身清亮,血纹流转。
“你们想拿火灵?”他道,“可以。”
黑袍人一愣。
“条件是——”宋拾薪眼神骤冷,“你们全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