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教官的手刚放下,演武场边的铜锣就响了。宋拾薪停下脚步,衣服还在滴水,但呼吸很稳。他抬头看了看天,雾很重,压着屋顶,训练池泛着灰白的光。林风已经站在台阶上,背影瘦瘦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战术会议室。
房间不大,墙边有三排木椅,前面是一块黑石板,上面刻着演武场的图。赵强坐在右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腰上挂着一个土黄色的袋子。孙瑶正在整理药瓶,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宋拾薪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厉教官站在门口,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手腕上的计时器。
“十点整,开始开会。”他的声音不高,但很清楚,“每组有一个时辰时间,设计一个三人配合的作战方案。任务是:在没有符箓支援的情况下,对付两个六层火系异能者的突袭。”
他说完,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赵强马上开口:“我建议守住再打。我在前面建三层土墙,孙瑶在中间治疗,林风在旁边灵活支援。敌人进不来,耗也能耗赢他们。”
林风皱眉:“太慢了。你墙还没建好,人家早就从两边包抄了。”
“那你来?”赵强转头看他,“你一个人绕到后面?被发现就是死。”
林风没说话,把短刀放在桌上,刀柄朝前。
宋拾薪走到石板前,抽出莫邪剑,用剑鞘在图上画了一条弧线。
“我不赞成死守。”他说,“火系爆发强,但撑不了太久。我们应该主动出击,引他们追,利用地形打节奏。”
赵强冷笑:“你是想当诱饵?练气七层初期就想扛两个六层火系?”
“不是硬扛。”宋拾薪把剑鞘点在地上,“是假装进攻,逼他们动。他们一动,节奏就乱了。林风趁机从侧面骚扰,分散注意力。赵强不用建墙,只要在关键位置起一道矮坎,让他们慢一下就行。”
孙瑶抬头问:“可……如果你们被打,我来不及救怎么办?”
“所以你不往前站。”宋拾薪看着她,“你在后面高处待命,只做两件事——谁受伤,谁停下。其他时候别出手,留着灵力。”
林风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让他们以为我们配合不好,其实是故意分开?”
“对。”宋拾薪点头,“敌人用力越大,越容易出破绽。他们追我,我就跑;他们停,我就反击。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被我们牵着走了。”
赵强猛地站起来:“这太冒险!你判断错了,整个队伍就完了!我是主防,不能看着你们拼命!”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宋拾薪没争,把剑收回体内,平静地坐到赵强对面。
“你说得对。”他语气平和,“防守很重要。但你想过没有,昨天考核时,那十八根木桩里最强的一根,为什么是最后一个倒的?”
赵强愣住。
“因为它只会冲。”宋拾薪继续说,“力气大,速度快,但它不会变方向。我让它自己撞空,借它的力把它掀翻。你现在怕的风险,其实是我们最大的机会。”
他站起来,又走到石板前,用剑鞘画出行走路线。
“假设敌人从东边进来。我在这里出剑,假装抢攻。他们一定会迎上来。这时林风从西边斜插进去,制造威胁。他们分心,攻击就会慢下来。赵强就在这个位置起一道半人高的土坎——不为挡住他们,只为让他们绊一下。”
他顿了顿:“就这一下,够我转身反击。孙瑶一直不动,直到有人受伤才出手。压力分开了,每个人的风险反而小了。”
赵强盯着地图很久,终于问:“要是他们不分兵呢?两个人一起冲你怎么办?”
“那就更好办了。”宋拾薪笑了笑,“他们一起冲我,说明配合乱了。一个主攻,另一个肯定跟在后面。我只要不贪功,边打边退,就能把他们拉成一条线。林风绕到后面一扰,前面那个就得回头。回头那一秒,就是破绽。”
林风接话:“我可以提前在西墙角埋两张风刃卡,等他们靠近就引爆,逼他们转向。”
孙瑶也点头:“我可以在高台提前设一个治疗阵,节省时间。”
赵强还是摇头:“可你一个人压力太大。万一你撑不住……”
“所以我不会硬撑。”宋拾薪看着他,“太极不是硬拼,是让对方的力使不上劲。你看我昨天打木桩,哪一招是正面硬接的?都是顺着对方的力走。他们越急,越容易失衡。”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一推。
杯子滑到桌边,眼看要掉下去,他手指一勾,杯子又回来了。
“就像这样。不拦,不挡,轻轻一带。花的力气少,效果反而大。”
赵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松口:“……可以试。但我有个条件——一旦你被当成主要目标,必须立刻发撤退信号。我和林风马上接应,不能让你一个人扛。”
“行。”宋拾薪答应得很干脆。
孙瑶小声问:“那……如果敌人用了属性卡加强攻击呢?”
“卡牌有冷却。”宋拾薪答,“他们最多连着打三轮。只要我们前三轮不乱,后面就是我们的机会。”
林风忽然笑了:“你还真敢想。不过……我喜欢。”
他站起来,拍了拍短刀:“到时候别跑太快,留点活给我。”
赵强没再反对,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土黄色符砖,放在桌上标出一个防御点。
“这里加一层感应。他们踩上来,我能马上知道。”
宋拾薪点头:“好。那就定了——诱敌、扰敌、控速、收尾。四步。”
他看向三人:“明天实战模拟,就这么来。”
厉教官一直站在角落,这时开口:“铃还没响,还能改。”
没人说话。
宋拾薪走到窗边,外面的雾散了些,演武场的蓝纹在阳光下微微发亮。他摸了摸丹田,莫邪剑没动静,但灵力运转顺畅。
手腕上的绿印轻轻跳了一下。
赵强收拾东西准备走,经过宋拾薪时停了一下。
“……别让我救你第二次。”说完就走了。
孙瑶轻声说:“我会准备好。”
林风只留下一句:“试试看。”人已经出门了。
宋拾薪没动。
他站在屋子中间,手里握着剑柄,看着石板上的路线。远处传来别的小组的讨论声,还有写字的沙沙声。
窗外,晨雾完全散了。
一只麻雀飞过屋檐,撞翻了窗台上的一只空杯。
杯子滚到地上,咔的一声,裂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