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我的脑子！”
沈墨的意识爆发出愤怒的咆哮，在那片破碎的光影空间中剧烈震荡，纯白与漆黑的光屑四处飞溅。
与这差点吞噬妹妹、带来无尽灾祸的混沌主脑合作？这念头本身就像是最恶毒的亵渎！
“愤怒……毫无意义，守护者。”那冰冷的声音依旧不带丝毫感情，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吞噬者’已锁定此坐标。你的身体正在崩解，你的妹妹……是我们的共犯，也是‘它’优先清除的目标。拒绝，即共同毁灭。”
几乎同时，外界恐怖的压迫感穿透了意识空间的屏障，如同实质的冰山碾压而来！沈墨甚至能“听”到自己现实世界中骨骼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以及左臂蚀纹在更高位格力量面前那近乎哀鸣的战栗！
而瑶瑶那团微小的意识光晕，在这恐怖的压迫下瑟瑟发抖，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合作？毁灭？
这两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沈墨的灵魂上。
他看着瑶瑶恐惧的意识体，看着周围代表秩序与生机的丝线在“吞噬者”的意志下寸寸断裂，五年来苟活、挣扎、追寻的一切，似乎都要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有时候，与魔鬼的交易并非堕落，而是溺死者抓住的，唯一一根带刺的稻草。
“……说！”沈墨的意念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屈辱和决绝，“‘它’的弱点是什么？如何掌控‘源初生机’？”
“明智，却依旧天真。”混沌主脑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吞噬者’并非生灵，它是规则的具象，是信息的清道夫。它的‘弱点’，在于其核心逻辑的绝对性——它只会吞噬‘被标记’的‘异常信息’与‘无序能量’。”
“说清楚！”
“你，守护者后裔，身负秩序与混沌，是‘异常’。”
“我，混沌意识，是‘无序’。”
“你妹妹，源初生机，是孕育一切的‘混沌温床’，亦是终极的‘无序’。”
“故，我们皆是‘它’的清除目标。”
“但，‘源初生机’的本质是‘模拟’与‘演化’。它可模拟‘秩序’，亦可模拟‘绝对的空无’——即，‘信息迷雾’的本质！”
沈墨的意识猛地一震！他瞬间抓住了关键！
曦的“信息迷雾”能屏蔽吞噬者，是因为模拟了“空无”，而瑶瑶体内的“源初生机”，拥有同样的潜力，甚至更强！
“如何模拟？”他急迫地追问。
“以你的秩序本源为引，以我的混沌意识为桥，强行引导‘源初生机’，覆盖我们三者存在的一切‘信息特征’。”混沌主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但这需要……更深层次的‘连接’。放弃抵抗，让我暂时……接管你的部分意识核心，与沈瑶的意识建立‘共生锚点’。”
“休想！”沈墨想也不想就拒绝。让这怪物进入自己的意识核心？与瑶瑶建立更深的连接？这无异于将他和妹妹彻底卖给了混沌！
“那么，等待湮灭。”混沌主脑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三……”
外界的压迫感骤增，沈墨感觉自己的意识体都开始出现裂纹。
“二……”
瑶瑶的意识光晕发出了细微的、如同幼兽般的哀鸣。
“一……”
“我同意！”沈墨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下一刻，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无尽混乱与知识的洪流，强行冲破了沈墨意识体的防御，涌入他的“核心”！难以形容的污染感瞬间淹没了他，仿佛有无数疯狂的呓语和扭曲的影像在他灵魂深处爆炸开来！
“呃啊——！”现实的痛苦与意识的侵蚀双重叠加，让沈墨几乎彻底疯狂。
而与此同时，那股洪流通过他的意识核心，如同一条黑色的毒蛇，猛地窜向了不远处瑟瑟发抖的沈瑶意识体！
“不！别碰她！”沈墨目眦欲裂，却无法阻止。
漆黑的洪流缠绕上乳白色的光晕，并非粗暴的吞噬，而是一种诡异的、强行的融合与引导。沈瑶的意识体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乳白色的光芒剧烈闪烁，抵抗着那冰冷的入侵。
就在沈墨以为妹妹的意识即将被彻底污染吞噬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原本纯粹由“源初生机”构成的乳白色光晕，在受到混沌意识强行引导和外界“吞噬者”致命威胁的双重刺激下，核心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却无比纯粹坚定的金色光芒，猛地亮了起来！
那金光如此微弱，却带着一种亘古、高贵、不容亵渎的意味！它仿佛一直沉睡在沈瑶意识的最深处，此刻才被极端的情势激发！
金光出现的瞬间，那试图融合的混沌洪流猛地一滞，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般，发出了惊怒的嘶鸣！
“这是……什么东西？！”混沌主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震惊和……一丝恐惧！
而那点金光迅速扩散，化作一道薄薄的光膜，将沈瑶的意识体保护了起来，虽然无法完全驱散混沌的缠绕，却成功阻隔了那最致命的“共生锚点”的建立！
也就在这一刻，通过那被混沌洪流强行拓宽的感知通道，以及瑶瑶意识体表面那层奇异金光带来的某种“净化”效果，沈墨猛地“看”清了外界正在发生的景象——
传送阵爆炸形成的能量乱流正在平息，而高空之上，那只由冰冷法则和扭曲信息构成的“吞噬者”巨眼，已经彻底睁开，无情地“注视”着下方如同蝼蚁般的他，以及他怀中昏迷不醒、周身气息混乱的沈瑶。
锁定完成了！毁灭即将降临！
但也是在这一刻，借助混沌主脑被迫共享的“感知”，以及瑶瑶体内那奇异金光带来的瞬间“清明”，沈墨清晰地捕捉到了“吞噬者”那绝对逻辑运转时，一个极其细微的“间隙”——它锁定的是“异常信息”，而刚才，在金光亮起、混沌退避的刹那，瑶瑶身上的“异常信息”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缺失”！
就是这个！
不需要混沌主脑那危险的“共生锚点”！他找到了另一条路！
“系统！”沈墨用尽最后的力量，向那几乎被混沌洪流淹没的系统发出指令，“记录刚才的能量波动！分析‘源初生机’模拟‘信息空无’的频率！引导我体内的秩序本源，辅助瑶瑶……不，是辅助她自己，激发她自己的力量！”
他不再完全依赖系统，不再完全信任（哪怕是被迫合作）混沌主脑，他将希望，寄托在了妹妹身上，寄托在了那刚刚苏醒的、奇迹般的金色光芒上！
【接收到指令……正在分析……检测到未知高等守护能量（金色）介入……】
【分析完成！获取“源初生机”模拟频率模板！】
【开始引导宿主秩序本源……尝试与目标个体（沈瑶）建立平等共鸣……】
沈墨强行切断了一部分混沌主脑对自己意识核心的侵蚀，将残存的、精纯的秩序本源，混合着系统分析出的频率，化作一道温柔而坚定的牵引光束，射向被金光保护的沈瑶意识体。
“瑶瑶！”沈墨的意念充满了鼓励和信任，“相信你自己！像刚才那样，把你体内的力量……想象成一层看不见的纱衣，包裹住我们！你可以的！你一直都可以！”
似乎是听到了哥哥的呼唤，感受到了那不同于混沌强制的、温柔共鸣的秩序之力，沈瑶意识体的颤抖渐渐平息。
那保护着她的金色光膜微微波动，而她本体那乳白色的“源初生机”，开始遵循着那奇妙的频率，缓缓波动起来。
一丝丝、一缕缕……乳白色的光辉不再混乱，而是变得柔和、内敛，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轻轻覆盖在她自己，以及通过意识连接覆盖到了沈墨的现实躯体之上。
一种“空无”、“不存在”的奇异气息，开始弥漫。
高空中，那冷漠无情的“吞噬者”巨眼，那原本已经凝聚的、足以抹除一切的毁灭性能量，忽然停滞了。
它的“目光”在沈墨和沈瑶身上来回扫视，那绝对的逻辑似乎遇到了一个微小的悖论——目标，消失了？不，还在那里，但“信息特征”却变得模糊、近乎于无。
它那由纯粹信息构成的思维核心，出现了瞬间的“卡顿”。
就是现在！
沈墨猛地睁开眼睛，不顾浑身崩裂的伤口和左臂蚀纹的反噬，一把抱起意识尚未完全清醒、但周身已笼罩在一层微弱“信息迷雾”中的沈瑶，用尽最后的气力，朝着远处一块因传送阵爆炸而裸露出的、深不见底的地缝，纵身跃下！
坠落的过程中，他回头望去，只见那只恐怖的巨眼在高空缓缓转动，似乎还在处理那突如其来的“信息丢失”，并未立刻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