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江城入冬。
苏清颜抱着念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孩子已经一岁多,会叫“妈妈”了,小手指着窗外咿咿呀呀。
“雪。”苏清颜轻声教他,“这是雪。”
“叶——”念安含糊地重复,笑得眉眼弯弯。
手机震动,许妍妍发来消息:【姐妹,看财经频道!陆氏出大事了!】
苏清颜心头一跳,打开电视。
“……陆氏集团遭遇恶意收购,股价连续三日跌停,多家供应商联合断供,业内人士预测陆氏或将面临破产重组……”
画面上,陆景琛站在陆氏大厦门口,面对长枪短炮的记者,神色疲惫却坚定:“陆氏不会倒。我会对每一位股东、每一位员工负责。”
他瘦了。
苏清颜盯着屏幕,看着陆景琛的身影，百感交集。
这半年来,陆景琛每个月准时出现在陆家老宅,陪念安玩一下午。他从不多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孩子摆积木、翻绘本,偶尔念安跑过来抓他的手,他就笑得像个傻子。
念安发烧的时候,是陆景琛半夜开车送他们去医院,挂号、排队、缴费,忙前忙后一句怨言都没有。
苏清颜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可此刻看着电视里那个憔悴的男人,她发现自己做不到真的视而不见。
“妈妈?”念安扯了扯她的衣角。
苏清颜回神,摸了摸孩子的头:“没事。”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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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陈默推门进来,脸色难看:“陆总,董事会那边又在施压,说必须在三天内拿出解决方案,否则就要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强制罢免您的职务。”
陆景琛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揉太阳穴。
这半年,陆振国已经彻底隐退，他几乎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陆氏上。可这次对手来势汹汹,联合了数家竞争对手,同时在资本市场和供应链两端发力,摆明了要把陆氏往死里整。
“李董那边怎么说?”陆景琛问。
“李董说……”陈默顿了顿,“说如果苏小姐愿意出面,以她现在在设计界的声誉和手里的陆氏股份,足以稳住局面。”
陆景琛猛地睁眼,声音冷得像冰:“不行。”
“可是陆总——”
“我说不行。”陆景琛打断他,“我犯的错,我自己弥补。不能再把她拖进这摊浑水。”
陈默张了张嘴,最终叹气:“我知道了。”
门被敲响,秘书探头进来:“陆总,有位自称是清纸工作室的女士找您,说有重要信息。”
陆景琛愣住。
清纸工作室……是苏清颜的公司。
“让她进来。”他的声音有些紧绷。
进来的是个陌生女孩,递上一个文件袋:“陆总,这是我们苏总让我转交给您的。她说,这份资料或许对陆氏目前的困境有帮助。”
陆景琛接过文件袋,手指微颤。
里面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和一个U盘。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便签。
上面只有一行字:【好好吃饭。】
陆景琛盯着那行字,喉咙发紧。
“苏总还说……”女孩小心翼翼地补充,“这份资料的来源绝对保密,不会给陆氏带来任何麻烦。她让您放心用。”
陈默凑过来拿过U盘，插入电脑后，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陆总,这些资料……足够我们反击了!”
陆景琛没说话,瞥了一眼电脑屏幕，里面是竞争对手和几位业界知名设计师的交谈记录，他知道，这是苏清颜动了自己的人际关系，他紧紧攥着那张便签，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心声。
半晌,他站起来,对着窗外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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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陆氏集团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
现场被闻风而来的记者堵得水泄不通，闪光灯如同白昼，所有镜头都对准了发言台中央的男人。
陆景琛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形清瘦，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透着一股沉静的力量。他站上台，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针对近日流传的关于陆氏集团的种种谣言，我在此做出回应。”
他没有看稿，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也传到了江城无数个屏幕前。
苏清颜抱着念安，也坐在电视机前。念安似乎认出了电视里的人，小手指着屏幕，“呀呀”地叫着。
电视画面中，陆景琛示意陈默将一份份文件投影到身后的大屏幕上。
“陆氏遭遇的恶意收购，其背后涉及多家公司违规操作、内幕交易。”
屏幕上，清晰地展示出对手公司与几位设计师的聊天记录截图、秘密的资金往来流水，每一项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对手的七寸上。
台下的记者席瞬间炸开了锅，快门声此起彼伏。
“陆总，请问这些证据的来源可靠吗？”
“陆总，您这是要和半个行业宣战吗？”
陆景琛抬手，虚按一下，喧闹的会场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证据，我们已经同步提交至监管部门。”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陆氏只做合法合规的生意，也只与合法合规的伙伴合作。”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既是宣告，也是警告。
接着，他话锋一转，公布了陆氏全新的融资方案和供应链重组计划。那份计划详尽周密，不仅堵住了眼前的漏洞，更规划出了一个极具潜力的未来蓝图。
发布会一结束，陆景琛几乎是被簇拥着离开的。董事会的几个老家伙，前几天还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现在一个个笑得像朵盛开的老菊花，围着他嘘寒问暖。
“景琛啊，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是啊是啊，后生可畏，陆氏在你手上，我们放心！”
陆景琛扯了扯嘴角，没什么表情，径直穿过人群，回了办公室。
陆景琛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逐渐散去的记者车辆，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拿出手机。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许久，删删改改，最终只发了两个字过去。
【谢谢。】
他将手机放在桌上，静静地等待着。
一分钟。
十分钟。
半个小时。
手机始终没有动静。
陆景琛自嘲地笑了笑，也是，她凭什么要回呢。
他拿起桌上的凉水喝了一口，正准备处理堆积如山的文件，桌上的手机忽然“嗡”地震了一下。
他几乎是立刻就拿了起来。
屏幕上，是那个熟悉的头像，后面跟着两个字。
【没事。】
简简单单，甚至带着点疏离。
陆景琛却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很久。
这是这大半年来，除了工作交接外，她第一次主动回复他的私人消息。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里压抑了多日的沉闷，仿佛在这一刻，被这两个字轻轻吹散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她打出这两个字时的表情，大概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却藏着他能读懂的温柔。
陆景琛将手机贴在胸口，闭上眼。
窗外的阳光穿透云层，落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想，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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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颜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许妍妍这位已经成为龙国数一数二的大网红，端着热茶走过来:“你呀,就是嘴硬心软。明明还在乎他,偏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苏清颜没反驳,只是轻声说:“我只是不想念安以后恨我。”
“得了吧。”许妍妍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真只为了孩子,干嘛还偷偷关注陆氏的新闻?我可都看见了,你这半年,财经频道都快被你翻烂了。”
苏清颜被戳穿,有些恼:“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行行行,我不说。”许妍妍笑嘻嘻地凑过来,“不过我跟你讲,陆景琛这半年真的变了。上次我去陆家老宅接你,看见他在念安的房间里组装玩具,满头大汗的,笨手笨脚的样子,啧啧……”
苏清颜没接话,只是垂眸看着手里的茶杯。
茶水泛起涟漪,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恨吗?恨的。
可当看到陆景琛为了不连累她,宁愿独自扛下所有压力时,她又忍不住心软。
或许,时间真的能冲淡一切。
又或许,她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
手机再次震动。
陆景琛发来一张照片。
是念安上次在陆家老宅玩耍时,陆景琛偷拍的。照片里,孩子趴在地毯上,小手抓着一只毛绒小熊,笑得眉眼弯弯。
照片下方,陆景琛附了一句话:【他笑起来,像你。】
苏清颜盯着照片,忽然鼻子一酸。
她没有回复,只是把照片存进了相册。
窗外,雪还在下。
而某个男人,正对着手机屏幕,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