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关键人证赵友直,并成功挖出了那页模仿笔迹的练习废稿,无疑是撕开对方谎言的一把利刃。
然而,赵友直的状态,却让林墨和沈玦皱起了眉头。
这书生本就性格怯懦,家境贫寒导致他自卑敏感,如今又经历了严刑拷打和濒死的恐惧,精神几乎处于崩溃边缘。
一提到要他出面作证,指认那些他眼中的“权贵老爷”,他就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连连摆手,声称宁愿继续躲藏,也不敢去公堂对质。
“王爷……王妃娘娘……小的……小的不敢啊……他们会杀了我的……一定会杀了我的!”
赵友直缩在床角,如同受惊的鹌鹑。
沈玦面色沉凝。人证若不敢开口,物证的功效也将大打折扣。
对方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说是他们威逼利诱赵友直作假。
“看来,光找到人证还不够。”
林墨揉了揉眉心,对沈玦道,“我们还得对他进行一番……‘上岗前培训’。”
“培训?”沈玦挑眉。
“嗯。”林墨点头,看着惊恐万状的赵友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就是教会他,如何克服恐惧,如何清晰、有力、令人信服地陈述事实。简单说,就是把他从一个瑟瑟发抖的受害者,暂时培训成一个……合格的‘新闻发言人’。”
于是,在这处隐秘的别院里,一场特殊的“特训”开始了。
林墨亲自担任“主教官”。
第一步,心理建设与信念重塑。
林墨没有一味地恐吓或利诱,而是坐下来,耐心地与赵友直分析利弊。
“赵公子,你以为躲起来就安全了吗?对方既然能找到你一次,就能找到你第二次。唯有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将恶人绳之以法,你才能真正安全。”
“你寒窗苦读十余载,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凭借才学报效朝廷,光耀门楣吗?如今,有人玷污科场公正,构陷忠良,这不仅是断送你的前程,更是断送天下无数寒门学子的希望!你难道就甘心这样沉默下去,让奸人得逞,让公道蒙尘?”
“站出来,你是在为自己讨公道,更是为天下读书人守住那份公平!这是大义!想想你读过的圣贤书,想想‘威武不能屈’的道理!”
林墨的话语,层层递进,从个人安危上升到道义责任,试图点燃赵友直内心那点尚未完全熄灭的书生血性和正义感。
第二步,陈述技巧与仪态训练。
林墨让赵友直反复练习陈述事情经过,要求他做到:
条理清晰:按照时间顺序,将如何发现异常、如何被拷打、如何被丢弃的经过讲清楚。
重点突出:强调他亲眼所见模仿笔迹练习稿这一关键细节。
语气坚定:克服结巴和颤音,即使内心害怕,也要让声音听起来稳定可信。
仪态管理:训练他抬头挺胸,眼神不能飘忽,即使面对威压,也要尽量保持镇定。
林墨甚至让沈玦偶尔扮演“凶恶的审问官”,给赵友直施加压力,锻炼他的抗压能力。
“看着我,赵公子!想象你面前不是权贵,而是需要被唤醒的正义!你的每一句话,都重若千钧!”
林墨不厌其烦地纠正着他的语气和姿态。
第三步,预设问题与应对。
林墨模拟对方可能提出的刁难问题,提前帮赵友直准备好应对答案。
“如果他们问,你为何当时不报官?”
“答:学生人微言轻,无凭无据,岂敢妄言?且当时并未意识到此事关乎科场大案,直到孟大人入狱,才将线索串联起来,心惊胆战,欲逃离自保,却遭毒手。”
“如果他们质疑你藏起练习稿的动机?”
“答:学生当时只觉得此事蹊跷,留个心眼,以备不时之需,并未想到会卷入如此大案。”
几天高强度的“特训”下来,赵友直虽然依旧紧张,但眼神中多了一丝以前没有的坚定,陈述也流畅了许多,至少不会一吓就瘫软在地了。
林墨看着他的变化,稍稍松了口气,对沈玦道:“差不多了。虽然还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至少……有了上台一搏的勇气和基本技巧。接下来,就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他这把‘钥匙’,去打开那扇紧闭的真相之门了。”
沈玦看着林墨这几日为了培训赵友直而略显疲惫,却依旧神采奕奕的侧脸,心中柔软之处被轻轻触动。
她总是能想出这些稀奇古怪却又极其有效的方法。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为她捋了捋鬓边一丝散落的发丝。
“辛苦你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林墨微微一愣,脸颊泛红,却没有躲开,只是低声道:“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