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像一层刚融化的黄油,均匀地涂在金融区十字路口的橙色岗亭上。
烛明把空调温度调到26c,慢悠悠地撕开一条挂耳咖啡。滤袋落在纸杯里,发出轻微的“扑通”。
热水从保温壶口拉出细长的白雾,咖啡粉被冲得鼓鼓囊囊,榛果香气瞬间填满狭小的空间。
他端着纸杯,在旋转椅上转了个半圈,像品酒师一样先闻后抿,然后才把目光投向监控墙。
四十八格画面里,车流像闪着鳞片的鱼群,行人则是被阳光晒得懒洋洋的水草。
“早高峰结束,今天又是和平的一天。”
他自言自语,声音被咖啡机最后的咕噜声盖过去。
桌上摆着昨天的晚报和一本翻到一半的《异常民俗考》。咖啡杯旁边,那面地摊得来的铜镜被当作镇纸压着值班日志。
镜面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似乎与昨夜噩梦里的血红雾气毫无关联。
烛明伸了个懒腰,打开对讲机:“A口,一切正常。”
随后,他戴上耳机,点开手机里循环的爵士歌单,手指在键盘上轻敲,开始替夜班同事补录昨晚的访客名单。
咖啡的苦味和低音萨克斯的慵懒混在一起,让时间像被拉长的麦芽糖——
同一座城市的另一端,垂直往下三十六米,空气阴冷得能凝出水珠。
厚重的防爆门后,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暗室。
墙面贴着吸音棉,却被反复撞击留下的血迹染成褐黑;天花板吊着一盏低瓦数白炽灯,灯罩开裂,光线惨白,像被冻住的闪电。
房间中央,那张金属审讯椅被四条锁链死死焊在地面。
锁链的另一端扣在摊主的四肢——渔夫帽早被扯下,灰白辫子散开,黏在血迹斑斑的额头上;那身军绿色马甲被鞭子抽成碎条,露出布满旧伤疤的胸口。
他的右手食指以诡异的角度外翻,指节处骨刺刺破皮肤,血已凝固成黑痂。
左侧肩胛骨上,两根细长的钢钉从琵琶骨穿过,钉尾连着绝缘导线,导线尽头是一台老式手摇发电机。
“再给你一次机会,”
耳麦男——现在摘掉耳麦,露出左耳一道蜈蚣形旧疤——站在阴影里,声音低得像冰锥划玻璃,
“封魔镜到底在哪?”
摊主缓缓抬头,嘴角裂开的伤口渗出血丝,却咧出一个扭曲的笑。
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落在地上,像一朵小小的红花。
“我说过……送有缘人了。”
“有缘人是谁?”
耳麦男抬手,身旁手下摇动手柄。
发电机发出“吱啦吱啦”的干涩声,电流顺着导线窜过钢钉,摊主的肩胛猛地抽搐,肌肉痉挛得几乎撕裂。
惨叫被厚厚的隔音棉吸收,只剩闷闷的呜咽。
汗水和血混在一起,顺着椅腿淌下,在地板上积成一滩暗红。
十秒后,电流停止。
摊主垂着头,呼吸像破风箱,却依旧笑。
“你们……这辈子都拿不回来。”
耳麦男眯起眼,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钳子,钳口闪着冷光。
他钳住摊主左手小指,慢慢施加压力。
骨头碎裂的“咔嚓”声清脆得刺耳。
摊主身体猛地一抖,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嘶吼,却仍没有说出任何名字。
“骨头挺硬。”
耳麦男松开钳子,转身对门外吩咐:
“盐水,继续。”
厚重的铁门再次关闭,锁舌“咔哒”落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