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裹着雪粒子，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
沈宝乐揣着娘刚烙好的油饼，蹲在老沈家斜对面的一角。
这已经是他第五天守在这里了。
自从娘说要留意老沈家的动向，他每天天不亮就揣着饼出来，李健兄弟俩这几天忙家里的活不来，正好行事。
“咩——”两声温顺的叫唤从脚边传来，宝乐低头摸了摸身前两只野山羊的绒毛。
这是娘从后山带回来的半大的野羊，被他喂了快两个月的玉米糊糊，早就驯得温顺听话，见了他就凑过来蹭手。
原本娘是想等开春了让它们下崽，眼下倒成了宝乐的“好帮手”。
正想着，沈家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老大缩着脖子，裹紧了身上打补丁的棉袄，左右张望了一圈，见路上没人，便急匆匆地往村外走。
宝乐心里一紧，立刻抓起身边的羊绳，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跟了上去。
“走喽，带你俩去后山吃点嫩草！”
宝乐故意提高声音，手里的羊绳松松垮垮，让两只山羊慢悠悠地在前头晃。
沈老大似乎没察觉到身后的动静，脚步不停，径直往村外的破庙方向走。
那破庙在村西的山脚下，据说早年遭过火灾，只剩下半堵墙和满地的碎瓦，平时除了放牛的孩子，几乎没人会去。
宝乐跟着走了约莫两刻钟，眼看沈老大快走到破庙门口，他赶紧拽了拽羊绳，把两只山羊往路边的灌木丛里引。
“就在这儿吃，别乱跑啊。”
他低声嘱咐了一句，然后猫着腰，借着灌木丛的掩护，悄悄往破庙的方向挪。
破庙的半堵墙挡不住声音，宝乐刚靠近，就听见沈老大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几分谄媚：
“大人，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您看……”
“东西呢？”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语气冷冰冰的，听着就不好惹。
宝乐屏住呼吸，从墙缝里往外看，只见沈老大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人，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沈老大手里的布包。
沈老大赶紧把布包递过去，点头哈腰地说：
“都在这儿了，这是张雅芳那女人最近的竹艺订单账本，还有王家村的竹材堆放点，我都标在上面了。您放心，我保证没让人发现。”
黑衣人接过布包，翻了翻里面的东西，冷哼一声：
“算你识相。我家主子说了，只要你能帮我们办成事，少不了你的好处。等事成之后，不仅给你五十两银子，还能让你去府城过上好日子。”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沈老大笑得眼睛都眯了，搓着手说：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黑衣人继续说：
“你继续盯着张雅芳，有任何动静，立刻来这里报信。记住，别耍花样，要是坏了主子的事，你知道后果。”
“知道！知道！”
沈老大连连点头，看着黑衣人把布包揣进怀里，转身消失在树林里，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宝乐在墙后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又惊又气。
他早就知道沈老大不是好人，却没想到他竟然跟外人勾结，还想害娘！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直到听见沈老大的脚步声往这边来，才赶紧往后退，悄悄绕到灌木丛后，牵起两只山羊往回走。
一路上，宝乐的脑子飞速运转。
他想起娘说过，爹应该是诈死，也许现在已经有了靠山，说不定这个黑衣人就是爹派来的！
他们要娘的订单账本和竹材堆放点，肯定是想破坏娘的竹艺生意！
对于爹，他早已没有念想，能狠心丢下孩子，眼睁睁看着娘亲被害死，那他就是自己的仇人。
回到村里，宝乐没敢耽误，径直往家跑。
张雅芳正在院子里整理竹篾，见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还带着急色，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迎上去问：
“宝乐，怎么了？跑这么快，出什么事了？”
“娘！沈老大……沈老大他跟坏人勾结！”
宝乐拉着张雅芳的手，把刚才在破庙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张雅芳听完，脸色沉了下来。她早就猜到沈老大会搞事，却没想到他竟然跟沈老四这么早就和老沈家联系上了。
这和原书情节严重不符啊，他不是应该远离老沈家的人么？
看来，沈秀才是真的没打算放过她们母子，这次是想借着外人的手，彻底除掉她这个隐患。
还有，按照沈老四的尿性，这老沈家用完之后估计也会被他一并除去。
“娘，我们现在怎么办？沈老大还会去破庙跟那个黑衣人见面的！”
宝乐看着张雅芳的脸色，有些担心地问。
张雅芳摸了摸宝乐的头，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别担心，娘有办法。你做得很好，要不是你跟着沈老大，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阴谋呢。”
她顿了顿，继续说，
“你先别声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等娘想想办法，去找秦时派来的暗卫，让他们去破庙附近守着，说不定能抓住那个黑衣人，问出更多沈秀才的事。”
自从上个月，秦时为了确保竹器顺利生产，派了暗卫在王家村暗中照应。
宝乐点点头，又想起什么，补充道：
“娘，那两只山羊可听话了，刚才我躲在破庙外，它们一点声音都没出，要是下次还需要跟踪，我还能带它们去！”
张雅芳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好，下次还让你带山羊去。不过，下次可得注意安全，别靠太近，知道吗？”
“知道了娘！”宝乐用力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娘一定能解决这件事，就像之前解决沈家的各种刁难一样。
傍晚的时候，张雅芳悄悄见了秦时派来的暗卫。
她把宝乐看到的情况跟暗卫说了，让他们今晚就去破庙附近埋伏，务必抓住那个黑衣人。
暗卫领命后，立刻消失在夜色里。
回到家，张雅芳看着院子里玩耍的四个孩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老沈家既然敢来招惹她，她就不会让他们好过。
这次不仅要抓住那个黑衣人，还要顺着这条线索，找到沈老四的把柄，彻底除掉这个隐患。
让孩子们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让王家村的竹艺生意能顺顺利利地做下去。
窗外的雪粒子还在飘，却挡不住屋里的暖意。
宝乐正带着弟弟妹妹练习写字，张雅芳看着孩子们，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眼神里满是坚定。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有波折，但只要有孩子们在，有王家村的村民支持，有秦时的帮忙，一切都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