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宿命难违
“看，一座墓碑……”
“不知它为谁人而立？”
房间一角。
墙壁上刻碑文几行。
地砖腐蚀。
其上脚印清晰可见。
“于此地，那位以典狱长自居的囚徒做出了选择……”
“见证，聆听……”
“然后唤醒吧。”
来古士说完，开拓者紧跟其后挥手施展『岁月』，海瑟音和来古士的幻影浮现，彼此交谈。
“剑旗爵……
过去的几百年里，我已数不清你在此地驻足过几回了。”
海瑟音头也不回，只是盯着墙壁上的碑文，轻喝一声：
“你是个枯燥的囚徒。”
“吕枯耳戈斯。”
来古士也看向墙壁。
碑文由海瑟音所刻，深浅不一的文字阐述她当时的心境。
刺王杀驾并不是海瑟音遵循内心的选择，她迫不得已。
为了翁法罗斯的未来，海瑟音只能亲手熄灭心中的微光。
因此，海瑟音每每到此都会驻足许久，怀念曾经的岁月，怀念当初刻律德菈撒下的“微光”。
这点……
来古士自然十分清楚。
但它并不在乎，数据终究只是数据，情绪也是设定之一。
它在乎的，只是海瑟音和刻律德菈选择带来的后果：“两位篡改了『律法』的天才，还有这一世牺牲的所有黄金裔。”
“他们，你们，合力削弱了我的力量，但无法剥夺我的意志。”
“只要意志依旧完整，我便是自由的。”天才的傲慢，在来古士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对此，海瑟音转身，以冰冷的眼神审视来古士，淡然道：
“呵，别得意的太早，我仍有办法束缚你的神魂。”
海瑟音所指的。
自然是她的海妖幻境。
“我很期待，不过，你的使命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于此地，你自法吉娜的身躯中剜出了『海洋』的火种；
也是在这里，你与那位凯撒双双登神，成为翁法罗斯的支柱。
那之后……
你将剑刃刺入了她的心脏，成为了弑君的臣子，弑神的半神。
至少。
历史是如此描绘那场惨剧。”
【海瑟音：……】
【刻律德菈：明智之举。】
【星：你不惊讶吗？】
【刻律德菈：凯撒从来不需要愚忠的下属，倘若『剑旗爵』没有做出这个选择，那她便和死在海妖手中的其余黄金裔无异。】
【阿格莱雅：满意吗？】
【刻律德菈：毋庸置疑。】
【来古士：『海洋』的半神注定要刺杀『律法』半神，这是翁法罗斯设定中的底层定律……】
“但若当真如此，千年时光已逝，你却仍在守候那位凯撒的墓碑，履行对她的忠诚……”
“为什么？”
海瑟音：“……”
海瑟音叹了口气，没有回答来古士的问题，她双手抱胸。
打量着她的神情，来古士以它自认为洞悉人性的“铁锹”，挖出了在海瑟音心中深埋的情愫。
“如此想来，或许，被囚禁于此的不止我一人。”
可是，当真如此么？
海瑟音语气依旧淡然：
“你的从容的确会掀起我胸间的怒涛，仿佛在此接受惩罚的并非是你，而是失去了一切的我们。”
“呵呵。”来古士轻笑：
“因为我已为自己的愿景等待了三千万世，无数个千年。”
“孤独从未向我露出过它致命的一面。事实上，对洞穴的囚徒而言，它更像一位帮助过我专注思考的老朋友。”
“但对你却不同，剑旗爵，孤独自寂静的深海中身处魔爪。”
“它正在蚕食着你，逐渐剥离你的心智——你会退化成那些迷失海妖的模样么？”
“多么令人惋惜……”
【符华：孤独……】
【素裳：它会磨灭心智，短时尚能凭意志抵挡，但时间倘若被拉至千年甚以上，我想，任谁也无法笃定自己的心智不出问题。】
【梅：需要足够的信念。】
【凯文：沉默.jpg。】
【黄泉：只有信念才能驱动人在孤独中前行，徘徊在……】
【花火：乐子也行。】
【阿哈：阿哈！】
来古士的话。
令海瑟音心绪有了波动。
客观角度出发，来古士阐述的观点，的确是海瑟音的现状。
虽然，海瑟音早已经历过孤身游戈海洋的茫然，但彼时的她还无需顾虑除自己以外的因素。
可现在不同了，海瑟音已经有了牵绊，自然就有了破绽。
所以，无论海瑟音愿不愿意承认来古士，事实都已经发生了，更何况，海瑟音不擅于伪装：
“你说的对，吕枯耳戈斯。”
“忠诚、诅咒，同胞们的陨落，漫无尽头的等待……”
“对于一条看不见光明的鱼来说，这些枷锁太过沉重了。”
“我游不出牵引着我陷落的漩涡，也没有多么坚定的信念。
能如众人所愿，强迫自己等待那个人的归来。”
【星：@丹恒。】
【星：这事你有经验。】
【丹恒：……】
【丹恒：困住海瑟音的并不是等待，而是失望，她害怕这次会同之前一样，到头尽是失落。】
【丹恒：她并不为自己能否坚持而迷茫，而是对此事到最后能否如她希望的那般如约进行。】
【丹恒：希望越大。】
【丹恒：失望越大。】
【丹恒：梦幻泡影的结局让使海瑟音麻木，她逐渐畏惧，畏惧一件事开头，畏惧寄托期待。】
“啊……天外的救世主，我的行刑官，她还要多久才会来到此地？”来古士有些怅然若失：
“或者，他还会回归么？”
“我不知道。”海瑟音将头撇到一边，眉宇忧伤，语气忧疑：“恐怕也没人能为我解答。”
“那么，你想怎么做？”来古士询问着海瑟音的态度。
海瑟音：“……”
沉思过后，海瑟音再度回望墙上的碑文，这种时候，也只有刻律德菈能为海瑟音拨开迷雾了。
“刻律德菈，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履行你的律令了……”
“自你将我收入麾下，赐我剑旗爵的名号，我的乐声便只为他人响起。”
“无数次，为了你的阳谋和心机，我以海妖的哼鸣将众人引入幻境……”
“现在，就让海妖『海列屈拉』为自己歌唱，让我踏入一场无休无止的幻梦吧。”
【海瑟音：这场戏剧，终于要演出至最后一幕了么。】
【阿格莱雅：也就是说，主演也是时候换人了。】
【海瑟音：是啊，灰鱼儿会带着我们的希望，抵达创世涡心面对那负罪的『智识』囚徒。】
【刻律德菈：如能救世，她便履行她给出的承诺吧，那是一场无关抉择，无关存亡的战斗。】
【星：还要叠buff。】
【星：最终boss战之前，牺牲与托付是不可避免的，但故友的回归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三月七跟丹恒现在没一点讯息……】
【星：所以，创世涡心这场战斗并不是最终的boss战。】
【艾利欧：？】
阖眼平心。
海瑟音从王臣『剑旗爵』的身份回归到『海妖』泰坦眷属。
而她的歌声。
也恢复了往日的纯粹。
她朗声：“海洋啊！”
“我向你献上余生的清醒和自由——以换取与『虚无』抗争的力量，不辜负众英雄的牺牲。”
害怕前进。
就只能葬身于洋流。
逆流而上是刻律德菈做出的抉择，海瑟音会延续，她会带着刻律德菈的使命，延续希望。
于是。
她对着开拓者可能出现的地方示以微笑，朗声开口道：
“灰鱼儿。”
“天外的救世主……”
“当你穿越岁月的洋流来到此地，你会听到我的独奏——她将引领你前往世界的心脏。”
“那时，我或许还沉浸在自缚的醉梦中，但我会履行这场接力的职责，扞卫封印神礼观众的枷锁。”
“还记得么？”
“若要将人从海妖的歌声中唤醒，你需要的东西……”
开拓者确实在这。
此刻的海瑟音终于是开拓者认知中的海瑟音，亦如宴会上的温和，她知道海瑟音说的东西：
“法吉娜的神血蜜露……”
海瑟音颔首。
“我赠予你的礼物——但愿那时你还留在身边。”
说完，海瑟音背过身，抬头仰视碑文，“待你归来时，就请你以蜜酿浇奠这座墓碑吧。”
“它记录了我们所有人的抗争和牺牲。但愿你能看到，这跨越千年的漫长接力，翁法罗斯为你的归来谱写的前奏。”
“当你的哀悼结束时，我大概也会从醉梦中苏醒了吧？”
“就请你顺着余音的轨迹，找到我的所在——”
开拓者眼神落寞。
身为星核精的她，再次见证了生命的离别，可是，她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到。
“然后，我们再一同为那『智识』的罪人行刑吧。”
海瑟音走向碑文，身影渐渐淡化，最终消失在视线当中。
来古士难掩激动：“终于……次轮回又4931年后，翁法罗斯的终幕将要落下了。”
“洞穴中的影子献出一切，却只是在戏仿洞外的『生命』，令人惋惜的徒劳。”
开拓者：“……”
黄金裔们的身影一一在开拓者脑海中闪过，他们的眼神是那么令人伤感，令人感到窒息。
当时，开拓者无可奈何，而现在，罪魁祸首站在自己身前，以高傲姿态，讽刺着他们的奉献。
开拓者：“……！”
它凭什么讽刺？又凭什么说别人的努力都是徒劳？凭什么！
“住口吧！”
“他们不是影子！”
开拓者打断了来古士后续的讽刺之言，“他们所做的一切，已经打破了昏暗的洞穴，寻得了『开拓』的火种……”
“现在，我会用这颗火种，点燃翁法罗斯的黎明！”
【赛飞儿：帅！灰子！】
【赛飞儿：酷毙了！】
【赛飞儿：就这样，以我们的希望，向它挥出『开拓』吧！】
回答固然很帅。
但无非就只是从心之言。
开拓者从始至终都没有跳出主观视角，她依旧身在剧中。
来古士建设课题，并以权杖模拟翁法罗斯的目的，便为证明：注定之事，开始便注定结束。
开拓者的归来，正是来古士驱逐“开始”时就注定的“结果”，谁人也无法违背，因为『智识』已经安排天才介入，协助『开拓』。
来古士想说的——
正是开拓者做的一切。
『宿命』无可违背。
她注定回到翁法罗斯，以『救世主』之名，破坏『铁墓』。
来古士希望的——
是黄金裔们做的一切。
『宿命』必须摧毁。
无论是献身还是求援，都是黄金裔抵抗逐火之旅的手段。
『逐火之旅』。
就是『智识』！
『智识』。
就是『逐火之旅』！
【黑塔：……】
【螺丝咕姆：沉思.jpg。】
【丹恒：星的行为，时刻都在印证着来古士的论点……】
【拉帝奥：又能如何？】
【拉帝奥：它本就为了印证这个观点而建设课题，无论无名客如何抉择，都会增添佐证。】
【阮·梅：并不尽然，她能给出更好的回答。】
【拉帝奥：但她若能给出更好的回答，她便不是无名客。】
【来古士：承认吧。】
【来古士：无论是谁在面临这个课题，都会同无名客做出相同的抉择，“天才”也无法避免。】
【黑塔：差不多得了，你不会真以为你的课题无懈可击吧。】
【来古士：愿闻其详。】
【黑塔：人性与神性都是不可被定义的，你设定的那些，早已经被黄金裔们一一否定了。】
【来古士：你又怎知，它们的否定不在我的课题当中？】
【黑塔：你的课题……】
【星：岂可修。】
【星：你们在说什么呢！】
开拓者的回答。
在来古士的意料之中。
毕竟，如光幕中来古士所说的观点一样：无论是谁，在此刻都会给出同开拓者一样的回答。
“呵呵，你找到的答案，仍是命途的意志吗？”
“我不认可这个答案。”
“但是我认可你对他们的赞许，容我收回方才的失言。”
“为表歉意，以见证此世全部命运的神礼观众之名：让我加入你的悼念，送别长眠于此的英雄们。”
“然后……”
“再让我们当面角逐，决定这轮新日该承载谁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