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李峰听着耳内嫦娥的声音站起身，从大腿枪套拔出手枪。
瞄准镜前站着个深紫色皮肤的变异体。
它身材像枯木般纤细，紧致的身体却凸显出结实的肌肉。
脑袋光秃秃的，几乎没脂肪的脸上皮肤紧绷，能清晰看出头骨形状。
这老人模样的怪物身高约三米，比在工厂区遇到的变异体矮些，但李峰认得它胸前的大伤疤——是在沙漠地带探索时袭击过他们的那只。
怪物的手臂长得几乎垂到地面，它轻轻抬起 arm，指尖突然凭空消失了。
“李峰！”
警戒声响起，面罩视野左侧弹出侧面攻击警告。
李峰本能地向前翻滚躲开，避开突然出现在近处的怪物手臂。
可翻滚的前方，〈老人〉正等着他。
李峰从胸甲抽出格斗刀，想刺向怪物抬起要踩他的脚，可刀尖刚碰到深紫色皮肤，〈老人〉瞬间消失了。
他急忙起身环顾四周，听到枪声回头，只见身后想把他拦腰抱住的怪物身影渐渐淡去。
“李峰，撤退！”端着步枪的伊森大喊，“现在跟它正面对打，我们没胜算！”
李峰点头，立刻冲出去。
快到公园出口时，〈老人〉的大手突然出现在眼前想抓他。
李峰迅速侧滚躲开，起身就跑。
“就没办法了吗？”
李峰拼命想应对这像海市蜃楼般消失的怪物，听到嫦娥的声音：“先逃再说，去中层分区的设施就在公园附近。”
视野里弹出增强现实地图，嫦娥在一栋建筑上做了标记，那就是目标综合商业设施。
李峰冲出公园，头也不回地狂奔。
前面能看到埃莱诺尔和先走的海。
“伊森！”李峰朝前面的伊森喊，“带埃莱诺尔先走！”
“你怎么办？”伊森没回头。
“我在这儿拦住它。”
“太鲁莽了！”
“但不在这儿搞定，我们全得被它杀了！”
“该死！”伊森声音发狠。
“嫦娥，把从〈基蒂〉那拿到的权限发到伊森的终端！”
“没办法……”伊森说，“完事马上回来，你先撑住。”
“放心，有嫦娥和海呢。”
话音刚落，李峰感觉右脚踝一不对劲，整个人被抛到空中。
大概是〈老人〉抓住了他的右脚踝，用力扔了出去。
李峰交叉双臂护住脸，撞破建筑玻璃冲进去，在桌椅间翻滚，后背狠狠撞在柱子上才停下。
他一时喘不上气，挣扎着呼吸，〈老人〉却出现在眼前。
怪物看着痛苦的他歪歪头，抬起了脚。
李峰被一脚踹飞，连带着断了的柱子碎片飞出建筑。
“该死的”
他边骂边坠落，砸在路边停着的车上。
车顶凹陷，防盗警报响起，全息投影的警卫机械人偶现身，重复着警告。
可〈老人〉毫不在意吵闹的全息投影，直接出现在李峰眼前。
怪物的体重压得车引擎盖凹陷，警报声戛然而止。
老人伸出 arm，冰冷的长手指缠住李峰的脖子，轻轻一握把他拎了起来。
李峰意识模糊中，看到〈老人〉大张着嘴。
怪物嘴里长满芥子色的牙齿，数量似乎是人类的两倍。
它的下巴像蛇一样向两侧大张，暗红色的长舌垂了下来。
就在怪物要用大嘴咬碎李峰脑袋的瞬间，一声巨响，〈老人〉从视野里消失了。
摆脱束缚的李峰从车上滚下来，蜷缩在地上，咳得像要吐出痰似的，然后抬头喘息着吸气。
呼吸平稳些后，李峰发现海的战斗机械人偶就在身边。
海的右臂变形，手背伸出枪口，估计是近距离用电动枪击中了怪物。
被巨大冲击力击飞的怪物撞穿对面建筑的大窗户，带着玻璃碎片和沙尘滚进楼里。
“李峰，没事吧？”
李峰站起身问：“没事，可海的攻击怎么奏效了？”
“不清楚，但能猜到。”
李峰看着从对面街道慢慢走来、毫发无伤的怪物问：“原因是什么？”
“它没捕捉到机械的反应。”
“不会吧？”李峰摇头，“有这种事？”
“也许它能感知生物的意图，之前一直避开攻击……”
“对机械就感知不到？那这怪物是像我在异界获得的能力一样，能察觉敌人的攻击意图和恶意？”
“要是这样，它比你运用得熟练多了。
但也说不准，毕竟它连没意图的子弹都能躲开。”
“海，刚才谢了。”李峰握着手枪说。
“不用谢，李峰大人。”海的表情看不见，“请责怪我参战太晚。”
李峰被这严肃语气里的反差逗笑了：“不怪你。”
话音刚落，怪物的脚突然出现在眼前。
海用双臂挡住差点踢中李峰脸的脚，模糊的〈老人〉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李峰立刻朝怪物开了几枪，可子弹全被金属般坚硬的皮肤弹开。
怪物消失片刻，再次出现时从身后击飞了海。
海的机体火花四溅，在马路上翻滚，撞上汽车，又顺势撞到建筑上。
李峰躲开〈老人〉接连踢出的脚，立刻反击。
子弹在怪物眼前炸开，展开金属网。
高速射出的钢丝绳击中怪物，把它巨大的身体向后弹飞，像钉在建筑墙上一样。
怪物挣扎着想挣脱，可发现金属网越收越紧，突然消失了。
老人刚消失，李峰手枪射出的〈贯穿弹〉就击穿金属网和建筑，留下个大洞。
“该死！”
李峰懊恼没击中，立刻转头找怪物，视野弹出警告——攻击预测位置是他的脚下。
“呃”李峰刚发出傻愣愣的声音，就被一脚踢飞。
身体被抛到空中，还没落地，老人就抓住他的胳膊，狠狠扔向建筑。
碎玻璃扎进战斗服，李峰翻滚着一次次撞在墙壁和地上，最后撞上承重柱停下。
在尘土飞扬的昏暗建筑里，〈老人〉现身了。
怪物扬起 arm，朝李峰挥拳。
世界开始缓慢运转。
李峰感觉视野边缘变暗、变窄，〈老人〉的动作慢得像高速摄像机拍的慢镜头。
怪物浑浊的大眼睛缓缓转动，枯枝般的 arm挥下。
比人类多两根手指的畸形拳头产生的冲击波，形成了清晰可见的空气层。
在这仿佛时间静止的世界里，李峰能正常活动。
他躲开怪物的拳头，全力挥拳打向它骸骨般的头部。
那一刻，李峰感觉到战术手套下的拳头变得像钢铁般坚硬。
拳头碰到老人的瞬间，世界立刻恢复了正常速度。
伴随着巨响和冲击波，怪物撞碎建筑里的陈设，被掀飞出去。
“李峰！”嫦娥的声音传来。
“没事，就一瞬间比那家伙快了点，仅此而已。”
李峰想擦鼻血，才想起戴了防毒面具。
“它还会来，小心——”
嫦娥的话没说完，李峰就被突然袭击打得瞬间失神。
回过神时，他正撞在对面建筑的墙上。
李峰忍着侧腹的痛，伸手抓住建筑边缘，才没掉下去。
抬头一看，对面建筑破碎的大窗边站着老人。
它的下巴骨似乎碎了，就那么张着嘴，长长的舌头耷拉着，舌尖滴着粘稠的红黑血液。
“疼吗？”李峰嗤笑，“挨揍是会疼的，算个教训吧。”
大概是不爽李峰的话，〈老人〉没助跑就跳了过来，朝他冲去。
可海从下方飞来抓住它，在空中扭打着坠向马路。
李峰听着海和老人厮打的刺耳撞击声，击穿建筑窗户，爬起来从破窗钻进楼里。
这里似乎是个人用特殊装甲车设计事务所，墙上贴满各种多轮车辆的设计图。
李峰看着改装赛车的彩色海报喘口气，慢慢站起身。
“李峰，打算怎么办？”嫦娥问。
“海吸引它注意力的时候，正是机会。”
“要用佩珀敏准备的弹仓狙击吧。”
“对。”
李峰伸手去拿工具包，却发现固定包的背带断了、包不见了。
那包是军用芳纶纤维做的，防割，可在老人的踢打下不堪一击。
“可能是被踢飞时丢了……我找找看。”
嫦娥的侦察无人机现身，立刻启动〈热光学迷彩〉飞走了。
就在这时，一声震得建筑玻璃发颤的巨响传来。
李峰探身出破窗查看，巨响来自海——它正缠着〈老人〉，用电动枪猛射。
巨响接连响起，最后一声响起时，李峰看到海的手臂被炸得粉碎。
估计是枪的后坐力让手臂关节开裂，彻底报废了。
怪物被电动枪最后一击击飞，落地前却消失了。
等〈老人〉出现在马路对面时，周围站着几十台警卫系统派来的机械人偶。
奇怪的是，这些机械人偶对本该是威胁的〈老人〉毫无反应，反而朝马路那头的海开激光枪。
李峰立刻把弹药换成〈反重力弹〉，枪口对准机械人偶群。
手枪枪管展开变形，内部紫色光线流向枪口，周围空间开始扭曲。
全息警告弹出，李峰无视它，连续射出〈反重力弹〉，没等看等离子光体的破坏效果就离开窗边。
李峰助跑后从建筑跳下，落地处正是〈老人〉所在。
他把弹药换成贯穿弹，瞄准怪物连扣扳机。
刺耳的枪声在建筑墙面回荡，可怪物早已不在子弹前方。
李峰顺势翻滚起身，瞪着机械人偶群对面的〈老人〉。
他盯着老人，对身后的海说：“海，没事吧？”
“机体结构严重受损，很快就会行动不能。”
“能立刻把意识传输到温迪戈吗？”
“设施警卫系统完全切断了外部通信，无法传输。”
“那就退后，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还能战斗。”
“不行。”
“让超小型核融合发生器暴走，和变异体同归于尽。”
“不行。”李峰盯着老人的一举一动，“就算爆炸掀飞上层分区也无所谓，但不能失去你。”
“请收下保存我意识和记忆的核心，带到温迪戈，这样就没问题了。”
海说着走到李峰面前。
经过和老人的战斗，海的机体外壳几乎没了，骨架弯曲，头部装甲破损，前后的摄像头眼睛布满裂痕，闪着深蓝色的光。
海动作僵硬地从侧头取出个半透明、像将棋棋子的小〈水晶芯片〉。
“里面保存着我至今的记忆和意识。”
“至今的……？”李峰移开视线看向海，“什么意思？”
“按字面意思理解就好。”海声音平静。
“你分裂意识了？”
“是。”单眼摄像头闪烁着。
“你不是不想分裂意识吗？”
“情况紧急，只能这样。”
海把〈水晶芯片〉塞到李峰手里，从包里拿出几个发光的小球状装置，在脚边一个个捏碎。
周围展开 dome 状护盾，海朝〈老人〉走去。
李峰立刻伸手拉住她。
“不行，不让你去。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
“我不会死。”
“芯片里的你不会死，但这里的你——”
“我还是要去。”
片刻沉默。
“我最大的幸福就是为李峰大人效力，为您而死。”
“你们种族是为服务而被创造的，但这不关你的事。”李峰茫然地喊道，“你可以自由生活，之前不是说过吗？”
“我一直是自由的，所以请不要难过。
从无尽黑暗中被您拾起，我最大的幸福就是待在您身边……我不想让您难过。”
“那——”
“不说再见，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机体内发出刺眼的光，海朝〈老人〉冲去。
怪物对缠上来的海毫无反应，没甩开她，只是用浑浊的眼睛瞪着李峰。
以海的机体为中心，膨胀的光涡吞噬了〈老人〉。
第203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