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宋九月想出适当理由,沈清寒已然瞧见那写在油纸上的药方。
他打量着药方,却又睨了宋九月一眼。
“这字迹倒是眼熟,与娘娘的颇为相似。”
宋九月攥紧手,面上不显道:“沈督主真爱开玩笑,这可是世子爷的院落,为何会有我的字迹。”
“我方才只是好奇罢了,究竟是何药方,竟需珊瑚入药,要知那可是药性极烈的。”
沈清寒捏着药方,盯着她不放,周遭好似都冷了下来。
“贵妃娘娘,你在撒谎。”
宋九月心跟着猛跳一下,余光却瞥见丫鬟端着那碗药疾步进了禅房。
沈清寒跟着睨了禅房一眼,难不成她想谋害镇北王世子?
毕竟宋家与镇北王府素来不合。
沈清寒迈步逼近,微糙指腹挑起她下颚打量。
她迅速后退,清瘦身躯迎风而立,发丝跟着在身后摇曳生姿。
“沈督主请注意分寸,我乃是陛下妃子。”
沈清寒指腹摩挲,反倒嗤笑道:“注意分寸?也不知那晚是谁主动贴上来,如今倒是讲究起来。”
“娘娘倘若如此饥渴,那不如告知陛下,他定有法子替娘娘疏解。”
他话里充斥着蔑视,是任何一句话单拎出来,都会让任何女子觉得孟浪。
甚至羞愧而死。
可这就是沈清寒目的,通过这种方式逼宋九月乱了分寸,再趁机问出宋家是否想谋划萧煜。
可宋九月却是不怕,但她必须演出来。
她迅速在眼眶蓄满泪水,红唇一撇,倔强又羞愤出声。
“沈清寒!本宫乃陛下妃子,你这般折辱于我,那便是将陛下颜面踩至脚下。”
“今日之事,本宫定会一五一十告知陛下!”
她话里明明都是悲愤,可模样却是楚楚可怜,光瞧着都觉她定是委屈至极。
沈清寒眸光一凛,还未出声,禅房内传来欢呼声。
“世子爷不吐血了,方才服用了什么药?!”
“是,是奴婢在灶房寻到的药包,不是大夫方才送来的吗?”
陈默狂喜奔出禅房,身后跟着一串人沿着廊下直奔灶房。
“药渣在何处,快让大夫瞧瞧。”
一群人挤进狭窄灶房,宋九月迅速后退,往院门方向退去。
她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时,轻笑一声,至少萧煜的命保住了。
方才她对沈清寒说出那些话,必须露出羞愤呵斥,否则只会被对方认作心虚。
而沈清寒将油纸递给陈默后,意味深长睨了宋九月一眼。
他不免产生怀疑,这药方究竟和宋贵妃有何干系?
这字迹倒是颇为眼熟。
大夫捧着药方狂呼:“妙,真的太妙了,这药方神了,几剂药下去,便能救下世子之命。”
雨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宋九月倒是受不了这种吵闹,转身跨过门槛,打算在外头廊下候着。
沈清寒还以为宋九月打算逃,倏然追过去。
只见她亭亭而立,踮起脚尖去接廊下的水,侧脸更是透着清冷出尘的美,没了平日的娇媚。
水珠刚在她掌心滚落,随后就有另外的砸下来,惹得她笑出了声,笑声清脆悦耳。
沈清寒浑身戾气好似散去一些,放缓脚步靠近。
待他靠近,宋九月迅速收敛,垂眸又化作那个安静娇柔的模样。
水珠溅落在沈清寒鞋靴旁,打湿后映出冷光,他却背手盯着宋九月不放,直至她头皮发麻,方才出声。
“听闻娘娘素来才华横溢,字画更是出神入化,不如当场研墨下笔,赠予本督一份,也方便我学习一二。”
宋九月举起手,一脸无辜道:“沈督主忘了吗?我的手被你用刑了,恐怕无法写字。”
她的手指细而长,还沾染着一丝水光,关节处却透着异样的红肿。
沈清寒手指动了动,眸中审视愈加浓重。
他不出声,宋九月也不想应付,眼前早就一阵发晕,手更是传来钻心之疼。
“沈督主若是无事,我便回去歇息,实在头晕。”
她刚说完,就止不住咳嗽,小脸都咳红了,惹得沈清寒面色一沉摆手。
“带贵妃娘娘下去。”
待宋九月离开后,沈清寒望着她的清瘦背影,视线越发深邃。
这个宋宝珠倒是有趣,藏着秘密,又比寻常女子聪慧。
他倒是要看看,宋宝珠能干出什么事。
宋九月对此一无所知,迅速回到禅房便服下药,头晕目眩方才缓过来。
云影被推着进入,侍卫丢下饭菜便锁上了门。
“没九千岁吩咐,二位还是老实待在里头。”
她稳住身形后,直到侍卫脚步声远去,方才来到宋九月面前,双指搭在她腕间,良久才松了一口气。
“脉象偏弱,但不碍事,日后有我替你调理,定会健康平安。”
宋九月望着云影夸赞:“你还会医术吗?”
云影收回手,点头回应。
“医术,乃是久病成医,看一些简单病症罢了。”
“此次若不是您相助,弟妹恐遭毒手!”
一提及此事,云影便恨得牙根痒,眼底更是闪过戾气。
宋九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我不愿牵累于你,也直接表明,如今我处境堪危,你若是想离开,我便帮你。”
虽然她存了几分利用,可也不想强制困住云影不放,那不是她能做出的事。
云影片刻都没犹豫,半跪在地,语气更是虔诚认真道。
“二小姐,云影是自愿留在您身边,一是为报答您的恩情,二是为报血海深仇。”
她语气顿了一下,“那日我回府救了弟妹,无意在暗室瞧见父母的人皮悬挂于墙……”
云影跟着哽咽,宋九月心疼握住她的手,与她倚在一起无声安抚。
她想过宋宝珠丧心病狂,未曾想如此毒辣疯狂。
次日早上,雨还在下,好似要把天空浇出一个洞来。
宋九月换了身浅绿素衫,怀里抱着一样东西立在门边,漠然出声。
“本宫要见沈督主。”
昨日她以受伤为由,拒绝当场写字,肯定引起沈清寒怀疑了。
她今日必定要让对方降低怀疑。
侍卫也不敢耽误,只是领着她来到了隔壁,正好撞上沈清寒那冰冷打量视线。
他没有穿大红锦袍,只是身穿红衣,慵懒倚在软榻上,乌黑发丝垂在身侧,手里更是拎着一壶酒。
沈清寒这般装扮比平日随和,但又透着邪魅阴柔,冷白肌肤晃得人眼花。
“娘娘来了。”
宋九月把怀中字画放在沈清寒软榻上,正欲开口,他反倒来了一句。
“出去。”
侍卫退出去关门,他腕间暗器射出,灯笼跟着熄灭,周遭陷入昏暗,压迫感更是朝她迅速扑来。
宋九月慌了一刻,强装镇定出声。
“沈督主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