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碎雪沫子,打在窗纸上沙沙响。何雨柱坐在炕桌旁,借着昏黄的油灯,正往粗麻纸本子上记着什么。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深浅不一的墨迹,偶尔蘸点唾沫翻页,纸角都磨得起了毛边。
“哥,你写啥呢?”雨水趴在炕沿上,小手指着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字,辫梢的红绳垂在纸上,“这是……玉米?”
炕对面的雨华也凑过来,手里攥着块冻得硬邦邦的红薯干,咬得咯吱响:“我认识‘盐’字,爹教过。”
何雨柱把笔尖在灯盏里蘸了蘸,点头:“记着院里几家买东西的价钱,免得时间长了忘了。”
这本子是他用空间里的桑皮纸订的,封面糊了层牛皮纸,看着比普通账本结实。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玉米面,三月每斤八毛;盐,四月每斤一块二;棉布,五月一尺三块五……连打酱油的几分钱都写得清清楚楚,旁边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记号——三角代表张家,圆圈代表李家,最复杂的那个五角星,是聋老太太家的。
“记这干啥?”雨水抢过本子翻着,看见某页画着个小木马,顿时笑了,“这是你给我和雨华做的木马!”
“不光记这些。”何雨柱把本子拿回来,翻到新的一页,提笔写“十一月初七,玉米面每斤一块五”,笔锋比刚才重了些,“你看,上个月玉米八毛,这个月就一块五了,再往后,指不定涨到啥样。”
雨华眨巴着眼睛,把红薯干递给他:“贵了就不吃玉米?吃红薯。”
何雨柱咬了口红薯干,噎得直瞪眼:“傻小子,红薯也会涨价。”他往灶台上的瓦罐看了眼,里面只剩小半罐玉米面,还是前几天用空间里的新粮换的——他故意每次只换一点,掺着野菜熬糊糊,既省粮又不惹眼。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吱呀”声,是三大爷阎埠贵缩着脖子进来了,手里攥着个油纸包,油星子把纸都洇透了。“柱子,在家不?”他往屋里瞅了瞅,见只有三个孩子,声音放低了些,“跟你换点玉米面,我那小的快饿哭了。”
何雨柱起身往灶台走:“三大爷,您要多少?”
“有……有二斤不?”阎埠贵搓着手,把油纸包往炕桌上一放,里面是五颗裹着糖霜的花生糖,“我用这个换,孩子他娘回娘家带的,舍不得吃。”
何雨柱掂了掂瓦罐,倒出两斤玉米面,用粗布包好递过去。他翻开账本,找到阎埠贵的记号——一个歪歪扭扭的“阎”字,提笔写“十一月初七,阎家,二斤玉米面,换花生糖五颗”,写完又补了句,“今日市价玉米一块五\/斤,花生糖一颗约值三毛”。
阎埠贵看着他记账,眼里闪过点惊讶:“柱子还弄这门道?”
“记着清楚,免得回头忘了谁欠谁的。”何雨柱把账本合上,往炕桌抽屉里塞,“三大爷,您家要是还有啥不用的,像旧铜器、破布料,都能来换粮,我不挑。”
阎埠贵眼睛一亮:“真的?我家有个破铜锁,能换多少?”
“拿来看看,能换一斤半。”何雨柱心里有数——空间里的土地越种越肥,粮食根本吃不完,他缺的是这些旧物件,能悄悄扔进空间转化成肥料,还不引人注意。
三大爷欢天喜地走了,雨水凑过来:“哥,你咋知道糖值多少钱?”
“算的。”何雨柱从灶膛里摸出个烤红薯,掰开两半,热气裹着甜香冒出来,“你看,一块糖能换三个窝头,一个窝头值两分钱,三块糖就值一毛八,五颗就差不多三毛。”
雨华咬着红薯,含糊不清地说:“哥比爹会算账。”
何雨柱笑了,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哪是会算账,是经历过一次才知道,这乱世里的物价涨得比野草还疯,今天能换两斤粮的东西,明天可能连半斤都换不到。上辈子他见过太多人因为算不清账,被奸商坑得倾家荡产,甚至有人用最后一点家当换了掺沙子的粮食,活活饿死。
“把这个藏好。”他把账本递给雨水,指了指炕洞里的暗格——那是他特意挖的,能放下账本和几个银元,“别告诉外人,包括……包括爹娘。”
雨水愣了愣:“为啥?”
“他们知道了会担心。”何雨柱没说全,他怕父母觉得他心思太重,不像个半大孩子。这院里的人,谁不盼着孩子能傻乐几天?可他不行,他得盯着物价,盯着粮食,盯着每个人的脸色,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得提前盘算。
夜里,何雨柱借着起夜的由头进了空间。月光透过屏障照进来,给新收的谷子镀上层银霜。他走到工具棚,从墙角拖出个木箱,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账本,都是他这段时间记的——不光记物价,还记着谁家有病人,谁家缺劳力,谁家藏着点稀罕物件,甚至连二大爷偷偷藏了半袋白面的事都记着,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感叹号。
“得再换点盐。”他翻着最新的账本,看见盐价已经涨到两块五一斤,比上个月贵了一倍,“三大爷说他侄女在盐铺当伙计,或许能弄到平价的。”
他往药圃走,那里种着几株能当调料的香草,叶子晒干了能代替部分盐。空间里的时间快,明天就能收一茬,掺在饭菜里,既能省盐又能提味。
正想着,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是何大清起夜。何雨柱赶紧闪身出空间,蹲在柴房门口假装系鞋带。
“大半夜蹲这儿干啥?”何大清提着裤子,看见儿子手里攥着根柴禾,“冷不冷?”
“不冷,琢磨着明天劈点柴。”何雨柱站起来,往屋里走,“爹,您说咱要不要多存点盐?我看最近盐价涨得厉害。”
何大清愣了愣,摸了摸下巴:“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娘的腌菜缸快空了。明儿我去趟盐铺,能多买就多买。”他看着儿子的背影,突然说,“柱子,你比我想得周到。”
何雨柱脚步顿了顿,没回头:“爹教得好。”
回到炕上,雨水和雨华睡得正香,两个小的挤在一起,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猫。何雨柱把账本塞进暗格,摸了摸眉心的玉珠,那里的温热让他心里踏实。
他知道自己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别的半大小子还在掏鸟窝、滚铁环,他却在记账本、算物价,连做梦都在琢磨怎么用最少的东西换最多的粮。可他没办法,这世道容不得他孩子气,他得像棵老槐树,把根扎得深深的,才能护着这院里的人熬过冬天。
窗外的风还在刮,把油灯吹得晃晃悠悠。何雨柱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像过账本似的,盘算着明天该换盐,后天该收香草,大后天得去看看聋老太太的药够不够……这些事像颗颗算盘珠,在他心里打得噼啪响,每一声,都是为了让身边的人能多安稳一天。
天快亮时,他做了个梦,梦见物价跌了,玉米又变回八毛钱一斤,院里的孩子们围着木马笑,张氏在腌菜,何大清在抽烟,阳光暖得像棉花。他在梦里也记着账,笔尖划过纸面,写下“太平年,皆安乐”,每个字都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