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珩西接收信号后犹豫了几秒。
何姩又对他肯定眨了眨眼,他这才放心地松开手。
何姩重新坐直身子,“伯父,我知道您的意思,但我并没有破坏两家联姻,关于两家长辈之间谈论的婚事,珩西在婚前跟我解释得很清楚了,这个话题,作为事外人,我不便置喙。”
“以及,我家里欠下的所有债务,已在两年前就全部还清楚了,我想您面前这堆资料上都有详细说明。”
颜蔓抱着臂从楼上无声无息走下来,一脸淡漠坐在几人对面。
“我会和珩西结婚,是因为……”何姩脱口而出的同时瞬间醒悟。
心想,这样子是不是太冲动了。
她微微蹙眉,眼皮上抬对上付珩西的视线。
付珩西则是一脸淡定,轻挑了下眉梢,微微点头,眼中透露的信息是——
你只管发言,所有枪林炮弹由我来扛。
因为此时的局势,他们夫妻是一体的。
何姩暗暗吐气,豁出去了,镇静又坚定地对上付政的双目。
“像珩西说的那样,我喜欢他,在发现彼此两情相悦后,才决定结的婚。”
“这样啊。”付政双掌在膝上拍了一下,轻笑出声。
“看来是我太小看你们了,何小姐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绕弯了。”
“何小姐,我希望你和我儿子离婚,至于条件,你开,我可以满足你所提出的一切要求,当然,你也有拒绝的权利,但那时,就不是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了。”
他往靠背上一倚,露出不可一世的淡笑,“我会动用一切关系,给你的工作生活制造些不可避免的阻碍,这样说,何小姐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何姩屏气抿唇,面对拥有至高财势,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的强手,哪还敢不自量力去同人叫嚣。
她微微垂下眼睫。
那一刻,付政的目光飘向付珩西,笑得稳操胜券。
何姩不敢妄动,知道付珩西和她结婚这件事,绝对不是第一个导火索。
她缓缓转过脸,对上付珩西漆黑幽邃的眸底。
只一眼,她便窥探到他隐藏得很深的落寂。
心头顿感被尖椎敲了一下,有点闷痛。
何姩五指指尖蜷紧,指甲一点点掐入掌心。
心底最深处有个念头不断跳出。
她要站在付珩西这边!
何姩唇角渐渐浮现笑意,扭头看向付政,语速清晰,未带犹豫。
“抱歉,我不能答应您。”
听到如此坚定地语气,付珩西微颤的眼睫闪过一丝讶然。
他认为,在绝对无法抗衡的势力面前,何姩退缩才是正常的反应。
可她没有,她选择了站在自己这边。
付珩西的眉眼顿时舒展开来。
“何小姐不后悔吗?”付政端着高位者的姿态。
“哟。”付珩西歪着脸,又换上一副傲慢的态度,“开始用上威胁手段了?”
他放下交叠的长腿,正了正色,“人也齐了,该我这个当事人发表了。”
那道凉凉的眼神从颜蔓脸上转移到付政脸上,“你们尽管威胁,只要你们敢做出伤害我太太或者她身边人的事,我不介意将你们身上的事都捅出去。”
“想清楚了,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事,我是干得出来的,我手上的筹码,可都是爆炸性的。”
付政神色毫无波动,晦暗的目光隐隐透现痛心,“你一定要闹到这种地步吗?我们这样深谋远虑,都是为了谁?”
“深谋远虑?”付珩西冷笑轻嘲,“这么想跟夏家结亲,那你干脆跟妈离婚,自己娶了夏小姐。”
“你在说什么浑话!”
付政大掌怒拍在案上,那力道之重,面前的实木茶案都快劈成两半了。
这声似天塌下来了的大动静,激得何姩忍不住吸气瞪大了眼。
这一家人,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气氛骤然下降。
颜蔓在此情形下始终保持原来的坐姿默不作声。
何姩更加不敢出声斡旋。
付珩西喉结滚了滚,幽深如冰窟的冷眸直视付政,一字一句讽道:
“就这么想当金刚钻吗?一天到晚乱替人揽瓷器活,你们听好了,以后别再将私念强加在我身上,这个家,只需像以前一样,表面虚伪做做样,私下互不干扰就好。”
“最后再说一遍,我不会离婚,也不会娶夏小姐。”
付政嗓音冷厉,不容挑衅,“我虽然纵着你,但不代表你能站到我头顶上蹦跶、任你拿捏,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顾念留情了。”
“好啊,那干脆趁这个机会,直接向外界宣布和我断绝关系的消息吧,一拍三散,各寻各欢,反正对你们来说是好处。”付珩西一脸无所谓。
这话,同时戳到了付政和颜蔓的痛处。
一时间,客厅内噤若寒蝉。
付珩西耐心售罄,懒得再费口舌,看了眼怔愣着跟个鹌鹑一样的人,躬身勾起一旁的包包,掌心穿过她放在膝上的小手,牵着她起身。
他继续放话,“当然,这也是姩姩唯一一次进你付家门,以后,我不会再带她踏入这里半步。”
手臂被拉成一条直线,何姩还沉浸在愕然中没有醒神,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付珩西微微蹙眉,施了力捏了捏她手背。
何姩也就是在这时回神,她利落站起身,然后视线落在相牵的手上。
“怎么了?”
她眨眨眼,懵懵说了一句,“还没打招呼。”
付珩西的眉头拢得更近了,但没有松开手。
何姩理了理情绪,只好以这个手牵手的姿势,回头跟脸色一个赛一个黑的二人道别。
“伯父,伯母,那我们先回去了。”
换来无声地回复。
付珩西沉着脸出了家门,他步伐有点快,身后被他牵着的何姩脚踝一扭趔趄了下。
将人托稳,他换回平时温和的面孔,“抱歉。”
顿了顿,松开怀抱,“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二人之间,仅是一步之遥。
别墅外早已亮起璀璨明黄的灯光。
夜风吹动付珩西额前几缕发丝,他幽深的眸色与他身后漆黑如墨的夜幕相融。
秋风总是给人一种忧郁凄凉之感。
眼前的付珩西看起来好孤单。
顿感凉意侵袭,何姩缩了缩身子,“嗯,是挺委屈的。”
付珩西将西服外套披在她身上,“那我再给你补偿一笔精神损失费。”
何姩笑了笑,岔开话题,“我饿了,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没有。”
“那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
“吃什么都可以?”
“嗯。”
何姩沉吟片刻,“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车钥匙呢?”
付珩西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摊开掌心。
何姩一脸灿笑接下钥匙。
向前走时,她另一只手趁付珩西不备,敏捷穿过他垂在身侧的手。
温热掌心被微凉指尖紧紧套牢。
这一次,换她牵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