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
何姩看着往日笑容慈善、风趣幽默小老太,此时紧紧闭着双眼,头戴呼吸机,瞧起来只剩半分生机。
付珩西神色担忧,呆呆握住老太太干枯且布满皱纹的手。
何姩微微吐息,缓缓伸出手,指尖在他肩上轻轻捏了捏。
付珩西回身,牵下肩膀上的小手握在掌心,抬首扯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何姩凝着他问:“筱然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怕你多想,不想让你心里有负担,我原以为我可以处理好的。”
付珩西眸光黯淡,“跟我结婚这段时间来你受的全是委屈和伤害,姩姩,我不该把你拉进这糟心事不断的旋涡中。”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从没把这些放在心上,贺良俊也好,颜筱然也好,是他们自己心生歹念犯下错事,不关你的事。”
何姩捧住他的脸,声音温柔而坚定,“何况人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谁都无法预测将来会发生的事,你若是知道,我相信你就算拼了命也会护我周全。”
“珩西,你很好,我既然选择和你在一起,就做好了和你共渡一切难关的准备,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
付珩西赤红双目泪光闪烁,眼底一片感动与愧疚,“谢谢你,一直坚定选择我。”
何姩抿笑,将他的脑袋按靠自己腰间,抚着他浓密黑发。
垂眸,“那你答应我,以后有事不可以瞒着我了,好吗?”
“好。”男人抱着她,嗓音低沉干哑,“我答应你。”
夜里,两人都在医院陪护没离开。
——
“爸,你快想办法帮我弄死付珩西!”贺良俊一出狱就跑到贺先生跟前嚷嚷。
贺先生挥杆打出去一个球,收回杆子支在地上撑着,内心恨铁不成钢吐出一口郁气。
他面上一派冷淡,“你还嫌不够丢脸?”
贺良俊撸了撸衣袖,“要不是他下药阴我,我会做出那种事吗?爸,付珩西让咱贺家蒙受屈辱,你难道就甘心吗?”
天知道贺良俊现在有多想杀人。
拜付珩西所赐,他两根肋骨骨折、下颌骨骨裂,缺失五颗大牙,还受了牢狱之灾。
更重要的是,他那段视频从外网泄露,查不到最初发布者Ip,就算举报了也封不完不断冒头的网址和视频。
一夜之间,贺良俊跟贺家在江城两个圈中沦为大家的谈资笑柄。
还有更离谱的操作,不知道是谁把贺良俊的大头照贴在饿了么图标上,大家伙现在都嘲笑他是饿了么代言人!
贺先生横眉冷目,瞪一眼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
这段时间来,贺先生明里暗里可没少给付珩西使绊子,想方设法打压他。
没想到,付珩西这个初生牛犊不是个软的,耍起手段来还胜他老子一筹,差点就搅黄了他贺家跟高家的婚事。
贺家那位靠山近期处境敏感,已是自身难保、无暇他顾,高家那边也放话了,要是处理不好贺良俊的事,两家婚事就此作罢。
贺先生现在是一个头,三个大。
贺良俊见父亲没有教训自己,反而一副悉听建议的样子,便十分来劲抛出话。
“要我说,现在就该想办法找人弄他,好好扁他一顿,再找几个大老粗上他,他不是爱录视频吗?到时我亲自观看现场直播录视频,也放到……”
“蠢货。”贺先生直接反手一巴掌,“一天到晚在外面惹是生非,嫌老子给你擦屁股的次数还少吗?贺家的名声都是被你这个混账东西败坏的。”
“你听着,江城你是不能继续呆了,我已经安排好了,两个小时后的飞机飞往澳洲,你去国外好好呆着反省反省,以后没我的准许不许回国。”
贺良俊一听不乐意了,“凭什么?凭什么送我出国?又想精神囚禁我?”
“那你是觉得监牢里的生活好?”
贺先生握着球杆的手紧了紧,毫不掩饰面上的鄙恶之色,“成事不足坏事有余,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你大哥呢,一母同胞,怎么你就长成了这种废物。”
从小到大,父亲都是用这种目光看他,每每都像根刺一样扎得他心底生疼。
“废也是你们养废的。”贺良俊喊了一嗓子,上牙牙关相互磨了磨。
“明明起点是一样,明明都是你和妈的孩子,就因为大哥比我早出生三年吗?”
“你们尽力培养大哥,让他成为风光耀眼的继承人,我呢!只会放纵,让我变成臭水沟、垃圾堆里人人喊打的臭老鼠是不负责任的你们!现在反倒怪我长成了一个废物,真可笑。”
“不想着替我报仇,而是为了保全贺家跟大哥即将联姻的颜面,这么迫不及待将我赶去国外去,这么着急撇清我,确定我真是你们的儿子吗?”
贺先生被贺良俊这一顿无理无脑的输出吵得头疼。
父子俩怒目相视。
贺先生瞧这小儿子不屑挑衅的混不吝样,气得直接抡起球杆往他身上招呼几下。
“贺嵩齐,你又对我动手!”贺良俊吃痛捂着手臂。
贺先生将球杆抛给球童,冷眼瞪他,“毫无感恩之心,烂根子鄙性难改的混账东西,自己惹下那么多仇家,你以为你在国内还会有安生日子吗?”
“觉得平时老子放纵你是吧,那这回去澳洲便如你愿,我多派些人去,好好管教管教你。”
贺良俊忽地嗤了声,抬手甩甩身,露出混不吝的笑。
“行,废物不给你们添麻烦擦屁股,废物这就走,废物受管教去,废物给你们一家三口腾位,祝你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每一天。”
傍晚的咖啡店内
“清清?清清?”何姩叫了两声约她出来,见面之后就一直出神的人。
“嗯?”尚芸清放下手,抬眸勾笑,“你刚刚说什么?”
何姩越看她越不对劲,眉心不自觉蹙起,“我没说什么啊,你怎么了?”
尚芸清喝了一口冰咖啡,暗暗叹息,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将那些事形容出来。
死叶怀川这几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总爱到她跟前晃悠,还说些莫名其妙、让人误会的话。
纠缠嘛?
也算不上纠缠,就是他话里好像隐隐透出些,对她死灰复燃了的意思?
当然,其中还是掺杂更多损话,不过也让人觉得挺烦恼。
尚芸清打哈哈,“我可能是得了婚前焦虑症,你呢?付珩西外婆还没醒吗?”
“没有。”何姩搅动杯子里的小铁勺,“我现在好烦恼,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相比自己,好姐妹的处境才叫难解,尚芸清暂时把自己的烦恼抛至脑后。
她愤愤道:“他那个表妹是不是脑残,一天到晚针对你做什么?现在作死把自己玩进监狱,她妈又反过来道德绑架你俩,真是够贱。”
何姩抿了抿唇,“我倒也不是圣母心,如果颜家人全部都跟她们母女俩一样,我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珩西和他表弟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如同亲兄弟,舅舅对他而言算是占了半个父亲的位置,颜筱然一个人做的孽,却让几位亲人承担另一种痛苦。”
“一边是妻子,一边是有抚育之恩的亲人。”
何姩垂下头,话音带着哽咽,“清清,这段时间我看到珩西经历了好多的困苦,我见不得他为难。”
换位思考,这事搁谁身上都烦。
尚芸清鼓鼓腮,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我理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