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除夕守岁,梅开迎新
除夕这天的晨雾带着点甜,像是把昨日炸南瓜饼的香气都裹了进去。沈未央刚把最后一张春联贴在门框上,红纸上“梅开五福”四个大字,被初升的太阳照得发亮,衬得旁边的松枝愈发翠绿。
“福字要倒着贴。”崔杋举着张方形的福字,在堂屋门楣上比划,“爹说‘福到’,倒着贴才吉利。”他去年贴福字时贴歪了,被沈父笑“福都跑歪了”,今年特意用尺子量了又量,才小心地糊上米糊。
沈未央站在底下看,福字的金边在风里轻轻晃,果然比去年周正多了。“去年你贴的福字,歪得像被风吹倒的,”她笑着递过浆糊,“今年这手艺,能去集市摆摊了。”
“那可不行,”崔杋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我的手艺,只给你家贴。”
上午忙着准备年夜饭。沈父杀了只自家养的肥鸡,崔杋则去河边凿冰捕鱼——去年他凿了半天才凿开冰面,只捕到两条小鱼,今年带了新做的冰凿,没多久就拎回来一串活蹦乱跳的鲫鱼,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银亮的光。
“够做一锅鱼汤了。”沈未央接过鱼,往盆里倒温水解冻,“再加点去年晒的梅干,去去腥味。”
午后,沈未央坐在窗前包饺子,面是新磨的精粉,馅是五花肉混着荠菜,还加了点切碎的青梅干。崔杋在旁边学着包,手里的饺子不是露了馅,就是捏成了歪瓜裂枣,逗得沈未央直笑。
“你看你包的,”她捏起一个圆滚滚的饺子,“像不像院里的南瓜?”
崔杋也不恼,把歪饺子往旁边归拢:“这些是我的,我自己吃。”他忽然往一个饺子里塞了枚铜钱,“谁吃到这个,来年准发财。”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出了烟,空气里飘着炖肉的香、炸鱼的香,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鞭炮声。沈父把那坛埋了两年的桂花青梅酿搬出来,启封时,香气“嗡”地一下散开,比往日更醇厚,像把整个秋天的桂、冬天的梅,都酿在了里面。
“先倒三杯,敬天地、敬祖宗、敬咱们这日子。”沈父往三个青瓷杯里斟酒,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细小的桂花,像撒了把碎金。
年夜饭摆满了一桌:炖得酥烂的鸡汤、金黄的炸鲫鱼、翠绿的荠菜饺子,还有那盘撒了芝麻粉的南瓜饼。沈未央刚咬了口饺子,就“咯嘣”一声咬到了硬物——竟是那枚铜钱。
“未央中彩了!”崔杋笑得眼睛都眯了,往她碗里夹了块鸡腿,“来年一定顺顺当当。”
沈未央吐出彩钱,指尖被硌得有点麻,心里却甜丝丝的。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落在松枝上,簌簌地响,像在为这顿年夜饭伴奏。
守岁时,三人围坐在灶前,火塘里的柴火烧得正旺,映得每个人的脸都红扑扑的。沈父讲起年轻时的趣事,说他第一次给沈母做南瓜粥,把糖罐打翻了,甜得人齁嗓子,沈母却笑着说“甜日子才好”。
“就像你们俩,”沈父看着崔杋给沈未央添酒,眼里的笑意暖融融的,“日子嘛,就该像这酒,越酿越醇,越品越甜。”
崔杋给沈未央的杯里续满酒,自己也斟了一杯:“敬爹,敬未央,敬明年的新梅。”
沈未央与他碰杯,酒液入喉时,暖意从胃里漫到四肢百骸,带着桂花的甜、青梅的酸,还有点烟火的香。她忽然看向院外,那株梅树在雪光里隐隐绰绰,最大的那朵花苞,好像又鼓了些。
亥时刚过,远处传来密集的鞭炮声,像在催着旧岁离去。崔杋起身去拿早就备好的鞭炮,沈未央则找出两盏新做的南瓜灯,往里面点了蜡烛,挂在门框的松枝上。烛光透过瓜皮上的喜字,在雪地上投下晃动的红影,像朵盛开的花。
“放鞭炮咯!”崔杋点燃引线,“噼里啪啦”的响声瞬间炸开,惊得院角的梅枝抖落了几片雪。就在鞭炮声最响时,那朵酝酿了许久的梅花,忽然“啪”地一声,完全绽开了。
粉白的花瓣顶着残雪,嫩黄的蕊在烟火光里闪着亮,像把整个冬天的等待,都凝在了这一瞬。
沈未央看着那朵新开的梅,忽然觉得眼角发热。她转头看向崔杋,他的脸上沾了点鞭炮的火星灰,正望着她笑,眼里的光比灯笼还亮。
“新年快乐。”他说。
“新年快乐。”她回应。
鞭炮声渐渐稀疏,灶膛里的火还在静静燃烧,映着满桌的杯盘,映着窗上的梅花窗花,映着两人交握的手。地窖里的新酒还在发酵,窗台上的鹅卵石还在灯光下投着影,而那朵初绽的梅花,正带着满院的香,把新一年的期盼,悄悄撒在了每一寸时光里。
这一夜,无人入眠。守着岁,守着梅,守着彼此,把旧岁的暖,酿成新年的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