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后的暖意还没完全散去,屋外却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喧嚣和急促的哨声。
周凛川正拿着工具准备修理一下有点松动的窗栓,听到这动静,动作立刻顿住,眉头蹙起,侧耳倾听。
这不是日常训练的哨音,带着一种紧急和凌厉。
几乎是同时,家里的电话刺耳地响了起来。周凛川大步走过去接起,只听了几句,脸色瞬间沉凝如铁。
“知道了。我马上到。”他放下电话,转身的动作带着一股凌厉的风。
林晚书正抱着安安在炕上玩,看到丈夫瞬间变化的脸色和周身骤然升起的紧绷气息,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凛川,出什么事了?”
周凛川一边迅速穿上军装外套,扣子扣得又快又准,一边语速极快且清晰地交代:“后山发生雪崩,埋了附近村里几个上山采蘑菇的村民。通往那边的盘山公路也被大雪和塌方堵死了,大部队和设备一时过不去。我得带侦察连先上去探路,组织前期救援。”
他的声音沉稳冷静,但字里行间透出的紧迫感让林晚书的心猛地一沉。后山那边地势险峻,这个时节雪崩,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雪崩?那得多危险!你……”林晚书下意识地抓紧了女儿的衣角,担忧的话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止住。她知道,这种时候,他是军人,这是他的责任。
周轩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放下手里的玩具,跑过来抱住爸爸的腿,仰着小脸,怯生生地问:“爸爸,你要去哪里?外面好冷。”
周凛川弯腰,用力抱了儿子一下,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爸爸要去执行任务,救人。在家听妈妈的话。”
他又直起身,目光深深地看了林晚书一眼,那眼神里有安抚,有嘱托,更有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然:“家里交给你。放心。”
说完,他不再停留,戴上军帽,拉开门,大步流星地冲入了寒风之中。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他挺拔却瞬间被风雪模糊的背影。
接下来的时间,对林晚书来说变得格外漫长和难熬。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照顾两个孩子,收拾家务,但耳朵却时刻竖着,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与救援相关的动静。
大院里也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人们都在低声议论着后山的雪崩和被困的村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风雪似乎更大了。
林晚书的心也随着这恶劣的天气越揪越紧。
她不敢想象,在那样寒冷、危险的环境下,救援工作有多么艰难。
直到深夜,外面才传来了汽车引擎声和嘈杂的人声。
林晚书几乎是立刻从炕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只见几辆吉普车和卡车停在了大院门口,车上下来不少满身泥雪、神情疲惫却带着振奋的军人。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走在最前面、身姿依旧挺拔的身影——是周凛川!他回来了!
林晚书的心瞬间落回了实处,一股巨大的 relief 席卷全身。她赶紧跑去开门。
周凛川带着一身刺骨的寒气和浓重的风雪味道走了进来。
他的军装几乎湿透,沾满了泥泞和雪渍,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甚至还有几道被树枝或者冰碴划出的细小血痕,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那是一种完成任务后的锐利和沉静。
“爸爸!”周轩也被吵醒,穿着睡衣就跑了出来,看到爸爸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林晚书顾不上多问,赶紧帮他脱下湿重的外套,又去倒热水拿毛巾:“快,先擦把脸,喝点热水暖暖!没事吧?受伤没有?”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周凛川接过毛巾,胡乱地擦了把脸,又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冰冷的身体这才感觉回暖了一些。他看着妻子担忧的眼神,摇了摇头,言简意赅地汇报:“人救出来了。三个村民,都活着,冻伤了,已经送卫生队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经过实战检验的沉稳:“路也探清楚了,清理出了一条临时通道,后续救援部队和设备已经顺利通过。”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但林晚书却能想象到其中的惊心动魄。
在齐腰深的积雪中搜寻被困者,在随时可能发生二次崩塌的危险环境下开路……这其中的艰辛和危险,不言而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晚书喃喃着,悬了一天的心终于彻底放下,眼眶有些发热。她看着他脸上的划痕,心疼地想伸手去碰,又怕弄疼他。
周凛川捕捉到她这个小动作,抬手自己抹了一下脸颊,不在意地说:“没事,树枝刮的。”
周轩这时才敢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爸爸,你把人都救出来了吗?你真厉害!” 小家伙的眼睛里又重新充满了对英雄爸爸的崇拜。
周凛川低头看着儿子,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嗯,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