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空地上的热闹持续了很久，直到几口大锅见了底，人们才心满意足地、三三两两地散去，各自回家。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浓郁的、混合着肉香与柴火气的温暖味道，与清冷的雪夜交织在一起。
周凛川一手抱着已经在他怀里睡得香甜的安安，另一只手提着空空如也但还带着油渍和食物余温的大搪瓷盆。
林晚书牵着同样困得东倒西歪、却还咂巴着小嘴回味肉香的周轩，一家人踏着积雪，咯吱咯吱地往家走。
屋里早就烧得暖烘烘的，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
林晚书先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周轩安顿到小床上，替他脱掉外衣盖好被子。
周凛川则更加小心翼翼地把安安放进婴儿床，生怕惊醒了她。
小家伙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蠕动了一下小嘴巴，仿佛还在回味刚才那顿丰盛的晚餐。
忙完孩子，林晚书觉得身上也沾染了外面的寒气和大锅灶的烟火气，便对周凛川说：“你先看着点孩子们，我去烧点水，简单擦洗一下。”
周凛川“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忙碌的身影。
他看着林晚书在厨房和卫生间之间穿梭，往大铁壶里灌水，放到炉子上，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婉。
他自己则站在屋子中央，虽然脱了外套，但总觉得那股杀猪菜的厚重味道，尤其是处理猪肉和柴火烟熏的气息，还顽固地附着在自己身上，甚至头发里。
他是个爱洁净的人，尤其在林晚书面前。想到待会儿要靠近她，甚至……他微微蹙了下眉。
水很快烧热了。
林晚书先自己快速地擦洗了一番，换上了干净的睡衣，感觉浑身都清爽了。她走出来，对周凛川说：“水还热着，你也快去洗洗吧，今天忙活一身汗和味道。”
周凛川点了点头，却没立刻动，而是等林晚书转身去收拾孩子们换下来的外衣时，才快步走进了卫生间，并且……轻轻地把门带上了，虽然没有锁，但那意思很明显——他需要点私人空间。
林晚书起初没在意，以为他就是正常洗漱。
她利落地把孩子们的外衣挂好，又把明天要穿的干净衣服找出来放在炕头。
炉子里的火噼啪作响，屋里安静而温暖。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卫生间里的水声淅淅沥沥，却迟迟不见周凛川出来。
林晚书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都快半小时了，平时他洗澡可没这么磨蹭。
她有些奇怪，走到卫生间门口，侧耳听了听，里面除了持续的水声，似乎还有……用力搓洗的细微声响？
“凛川？”林晚书轻轻敲了敲门，“你没事吧？怎么洗这么久？水该凉了。”
里面的水声顿了一下，随即传来周凛川有些闷闷的、带着点不自然的声音：“……没事。马上好。”
这反应更让林晚书觉得奇怪了。
她又等了几分钟，见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忍不住又开口，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周副军长，您这是在里头搞什么军事科研呢？再不出来，我可要怀疑你是不是晕倒在里头了？”
她这话本是开玩笑，没想到里面沉默了几秒，然后门被从里面轻轻拉开了一条缝。
周凛川探出半个身子，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身上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衬衣（依旧是林晚书做的那件），但脸颊和脖颈处的皮肤却透着不正常的红，甚至有些地方看起来……像是被用力搓过似的。
他眼神有些游移，不太敢直视林晚书带着笑意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窘迫和迟疑：“……身上……味道有点重。多洗了几遍。”
林晚书先是一愣，随即看着他微红的、甚至隐约能看到点搓澡痕迹的皮肤，以及那副难得一见的、带着点笨拙的尴尬模样，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个男人，是怕自己身上残留的杀猪菜的味道熏到她，所以在里面拼命搓洗呢！
“噗——”林晚书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她扶着门框，笑得肩膀都抖了起来，“哎呦我的周副军长……哈哈哈哈……你……你至于吗？不就是点猪油和柴火味儿嘛？谁今天身上没沾点？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周凛川被她笑得耳根都红透了，更加窘迫，作势就要把门关上：“……笑什么。我就快好了。”
林晚书却伸手抵住了门，止住笑，但眼里的笑意和柔情却满得快要溢出来。
她凑近了些，故意皱着小鼻子在他颈边嗅了嗅，然后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软声道：“嗯……我闻闻……是还有点味道……”
周凛川身体一僵，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恼，似乎又想回去继续洗。
却听林晚书话锋一转，声音带着蜜糖般的甜腻：“……是挺好闻的烟火气儿，还有……我家男人的味道。”
她说这话时，脸颊也微微泛红，但眼神大胆而直接，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恋和亲昵。
周凛川整个人都愣住了，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颜，和她话语里毫不掩饰的接纳与爱意，胸腔里那股因为自己身上可能残留异味而产生的别扭和窘迫，瞬间被一股更汹涌、更滚烫的热流冲得七零八落。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她一把从门外捞了进来，反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将她抵在门板上。
狭窄的空间里还弥漫着温热的水汽和他身上刚刚沐浴后的、干净的皂角清香，混合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确实存在的烟火气。
“唔……你身上还有水……”林晚书轻呼一声，手抵在他潮湿的胸膛上，触手一片温热坚实的肌肉。
周凛川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灼热，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现在……还嫌弃吗？”
林晚书看着他深邃眼底翻涌的深情和那一点点未散的窘意，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她主动环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带着笑意的、轻柔的吻：“傻不傻……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这个吻，如同点燃干柴的星火。
周凛川不再克制，加深了这个吻，带着一种失而复得般的急切和浓烈的情感。
温热的水汽萦绕在两人周围，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寒冷与喧嚣，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心跳声。